陆景云惊天动地的三箭齐发,瞬间点燃了太极殿的气氛。
萧绎龙心大悦,频频举杯,看向陆景云的目光也充满了赞赏。
连纨绔子弟都知道上进,看来国之运道必然昌盛啊!
丹陛之上,一首含笑静观的崔蔓月悄然侧首,对郑如堇递去一个隐晦的眼神。
郑如堇立刻退到田振身旁低语,田振当即喊道:“除夕良宵,卢婕妤献舞《踏雪寻梅》,恭祝陛下、皇后娘娘福寿安康!”
萧绎兴致正高,闻言朗笑:“好!宣!”
丝竹之声骤然一变,从方才的慷慨激昂转变清越空灵。
殿内明亮的烛火被熄灭大半,只余下几束柔和的光柱聚焦于殿心。
一队身着素白舞衣的宫女如踏雪而行,簇拥着中央一抹亮眼的色彩而来。
卢叶缨并未如般穿着飘逸的纱衣,反而穿了身水红色的紧身胡旋舞裙。
金线在裙身勾勒出她曼妙起伏的曲线,面上覆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红纱,只露出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睛。
充满异域风情的装扮和舞姿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夺目,如同烈焰红莲。
笛声渐转急促,琵琶铮然加入。
卢叶缨足尖轻点,腰肢如柔软的柳条,随着乐声急速旋转起来。
水红的裙摆飞扬旋开,每一次旋转、下腰都大胆撩拨着观者的心弦。
萧绎的目光也被这抹水红牢牢吸引。
他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唇边,眼神专注,惊艳之情尽显。
姚舒涵看着场中刺目的红影,又看到表哥眼中的欣赏,一股妒火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
她握着象牙筷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精心描绘的芙蓉面上,娇矜的笑容早己僵硬。
尤其当萧绎的目光片刻不离卢叶缨旋转的身姿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彻底冲垮了她的理智!
就在卢叶缨高难度的连续旋身时,姚舒涵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盛放着滚烫鸡汤的描金小碗少许泼洒在地面上,迅速晕开一片粘腻的油污。
下一瞬,卢叶缨的舞步旋至此处,足尖正正踩上那片油污!
“啊——!”短促的尖叫响起!
卢叶缨只觉得脚下滑腻,完全无法控制平衡,重重向侧前方滑摔了出去。
而她倒下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姚舒涵面前的矮几。
“哗啦——砰!”
卢叶缨的身体狠狠撞翻了矮几,上面滚烫的汤盅、菜肴瞬间被撞飞!
“啊——!!!”
这一次,轮到姚舒涵发出痛苦的尖叫。
滚烫的汤汁大半泼溅在姚舒涵的手臂和前襟上,华贵宫装瞬间洇湿一大片。
她疼的猛地从席位上弹起,抱着被烫伤的手臂,花容失色,泪如雨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舞乐骤停,舞姬们惊慌失措地退到一旁。
方才还沉浸在舞蹈中的萧绎脸色突变,猛地从御座上站起,焦急地喊道:“舒涵!”
他疾步冲下丹陛,一把挥开围拢的宫人,将疼得浑身发抖的姚舒涵半扶半抱起来,“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快传御医!”
姚舒涵依在萧绎怀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泪眼婆娑地指向惊魂未定的卢叶缨,“陛下!是卢婕妤故意撞翻臣妾的汤!烫……烫死臣妾了!呜呜呜……”
被点名的卢叶缨脸色惨白,挣扎着想爬起来辩解:“陛下,臣妾冤枉!是地上……” 她下意识看向地面,却早有机灵的宫女趁乱用帕子擦拭掉了汤油。
地面看起来并无异常。
姚舒涵带着哭腔抱怨:“分明是你居心叵测,还敢狡辩攀咬!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将烫伤的手臂伸到萧绎面前,刺目的红痕触目惊心。
萧绎看着伤势,心疼不己,目光转向卢叶缨时己带上了愠怒。
卢叶缨是崔蔓月推荐献舞,被当众质疑,自然会将崔蔓月也牵扯进去。
郑如堇步履沉稳地走了过来,先是蹲下身子,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在地面上轻轻一抹,随即将指尖凑到鼻尖,嗅了嗅。
一股混杂着鸡汤的油腻钻入她的鼻腔。
郑如堇缓缓起身,冷静分析:“启禀陛下,卢婕妤跌倒,并非居心叵测,亦非故意冲撞。而是因为此处地面被人泼了油汤,常人行走亦需小心,何况是旋转的舞者?卢婕妤踩踏其上,失足滑倒,实属必然。陛下可令人检查卢婕妤的鞋底,定能找到证据。”
“油汤?”姚舒涵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色厉内荏:“郑女史此言何意?莫非是说本宫泼油害自己不成?定是伺候的宫女手脚粗笨,不慎将汤汁洒落!”
她立刻将矛头指向无辜的宫女。
郑如堇继续说道:“贤妃娘娘明鉴,伺候宴席的宫女皆经过严格训练,手脚稳当。即便真有不慎,洒落汤汁,皇后娘娘亦有规矩,安排巡视宫女时刻关注席间整洁,以防贵人滑倒或污了衣履。方才事发前,端汤的宫女表明,汤盅放置稳妥,并无倾洒。负责巡察的宫女可作证,贤妃娘娘座前这片区域,干净整洁,绝无油污。这油污,是何时、如何出现在贤妃娘娘座前,又恰好在卢婕妤旋舞至此时洒在地上,还请陛下、娘娘明察!”
她的话如同抽丝剥茧,话语严密,瞬间将姚舒涵的推诿堵死!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