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堇,我一早就派人去接你,为何这么晚才来?”
郑如堇姿态恭谨,回道:“并非如堇有意怠慢,实是……家中突生变故,耽搁了行程。”
“变故?”崔蔓月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凤眸中威仪更盛。
郑如堇遂将厨娘下毒,郑昌胤当众指认不添不减地叙述了一遍。
“……若非田公公及时携娘娘懿旨驾临,”郑如堇声音带着感激,目光转向侍立在殿门处的田振,“又以雷霆之势震慑宵小,令心怀鬼胎之人仓惶失据,露出马脚……如堇今日,恐怕难逃囹圄之灾,更遑论侍奉娘娘于左右了。”
这番话,既是陈述事实,更是褒扬田振,在崔蔓月面前为她争好感。
田振腰杆瞬间挺得更首了些,脸上努力维持着恭谨,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喜意。
他没想到这位新晋女史如此上道,刚见面就把这么大一份功劳和人情稳稳当当地捧到了皇后面前!
崔蔓月温和的目光移向了田振,“田公公做的很好,有你为本宫奔走周旋,本宫省了不少心力。”
田振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跪地说道:“奴才惶恐!能为娘娘分忧,是奴才天大的福分!奴才万死不辞!”
他心中念头一转,马上投桃报李,“奴才方才护送郑女史入宫时,在长秋宫门外还遇到一事,实在……实在令人不平!奴才不敢不报!”
“哦?”崔蔓月凤眸微眯,“说来听听。”
田振深吸一口气,声音也抬高了几分:“郑女史奉旨入宫觐见,掌事女史翡翠竟将我们拦在宫门之外!口口声声说什么‘娘娘歇息’、‘不得打扰’,还让郑女史回去外候着!奴才再三言明是娘娘急召,翡翠竟还置若罔闻,斥责我等‘不懂规矩,违抗掌事女史的命令’!若非奴才据理力争,抬出娘娘威严,郑女史此刻恐怕还在宫门外苦等!娘娘,这哪里是守规矩,分明是滥用职权,不把娘娘您的旨意放在眼里啊!”
田振的添油加醋堪称完美,愤懑不平的忠仆形象立刻跃然眼前。
崔蔓月的脸色随着田振的控诉,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猛地站起身,凤眸含煞,“好一个翡翠!好一个‘掌事女史’!本宫竟不知,这长秋宫的大门,何时轮到她来做主了?!本宫要见谁,何时需要她来通传!田公公,你去把翡翠给本宫带进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给她的胆子!”
田振立刻低下头,满脸笑容地退了出去。
不消片刻功夫,翡翠便被带了进来。
她显然己经听到了风声,脸色煞白,脚步虚浮,全无平日掌事女史的沉稳气度。
一进殿,便“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娘……娘娘……奴婢……”
“翡翠!”崔蔓月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居高临下质问:“本宫问你!方才宫门之外,可是你阻拦郑女史入宫觐见?可是你无视本宫懿旨,妄言‘违抗命令’,要本宫亲点的人在宫门外候你的‘通传’?”
翡翠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奴婢……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着娘娘凤体……想着规矩……”
“规矩?”崔蔓月厉声打断,“本宫的规矩难道是你定的?谁给你的权力?谁给你的胆子?!”
她一步步走下台阶,绣着金凤的裙裾拂过光洁的金砖,停在翡翠面前,巨大的阴影将翡翠完全笼罩。
目光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本宫念你侍奉多年,原想着给你几分体面。不想你竟如此刚愎自用,滥用掌事之权,欺压新晋宫人,更敢藐视本宫威严!”崔蔓月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为正宫规,本宫今日就撤去你长秋宫掌事女史一职,你回相府吧!”
翡翠如遭雷击,瞬间在地,面如死灰。
被皇后娘娘遣送回相府,定会被王夫人重罚,结果可想而知。
崔蔓月不再看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落在了垂首恭立的郑如堇身上。
“郑如堇听旨!”
郑如堇立刻上前一步,敛衽屈膝:“臣女在。”
“即日起,擢升你为长秋宫正六品掌事女史,统管长秋宫事务,整肃宫规!若有再敢阳奉阴违、僭越行事者,”崔蔓月的目光冷冷扫过瘫在地上的翡翠,“严惩不贷!”
“臣女领旨谢恩!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娘娘信重!”郑如堇的声音清晰沉稳,叩首行礼。
当她抬起头时,目光与不远处的田振短暂交汇了一瞬。
田振脸上依旧保持着恭谨,眼底却盛满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从今往后,他离皇后娘娘的心腹之人又近了一步。
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中,站对队伍步步高升,站错队伍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