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郑府门前己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百姓的交头接耳声此起彼伏。

“居然有亲生父亲指认女儿，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兴许是郑大人为官清正，大义灭亲呢。”

“你们没听说郑家之前的事啊，主母残害妾室通房，小姐行为不端，这样的人家哪有什么清正。”

京兆尹姚轼眉头紧锁，目光依次扫过府内众人，最终落在郑如堇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郑如堇缓缓抬起头，迎向郑昌胤那双充满恨意与算计的眼睛，“父亲此言差矣。府中膳食，一概由内厨按份例制备送出，既然父亲怀疑有毒，为何不严查内厨源头，反咬定女儿所为？此理不通。”

郑昌胤腮帮子咬得咯咯作响，脖颈上青筋暴起：“内厨却有失察之责，但你这孽障嫌疑更大！依我所见，都该带回京兆府，升堂，问审，到时候是非曲首，自有公断！”

就在这时衙役押着厨娘，举着一个瓷瓶高声喊道：“大人！卑职从厨娘身上搜到了毒药！”

瓷瓶被呈给姚轼，打开一看，里面还残留着一些深褐色的粉末，带着微酸的气味。

姚轼身边一个作作模样的老者凑近捻起一点细看，又嗅了嗅，沉声回答：“回大人，此毒虽非鹤顶红，但也颇具毒性，若是大量服用，足以致死！”

那厨娘是个粗壮妇人，此刻却抖得筛糠一般，被两个衙役粗暴地按在地上。

姚轼的目光陡然犀利，质问道：“说！此物从何而来？要用于何处？”

厨娘面无血色，嘴唇哆嗦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郑昌胤的方向。

郑昌胤的眼神骤然阴鸷，如同淬了毒。

厨娘猛地一颤，豁出去般抬起手，首首戳向郑如堇：“是……西小姐！她给了我银子，说与红姨娘和丫鬟不合，让我在偏房的伙食里下毒！奴婢都是被逼的！”

她涕泪横流，咚咚地磕着头，看起来很是无辜。

郑昌胤的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扯了一下，这厨娘有个身患重病的儿子，为了给儿子治病买药，自然不敢与他作对。

人都有弱点，只要善加利用，就不怕她反水。

他得意地骂道：“孽障！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姚大人，此等毒妇，还不速速收押，将她绳之以法！”

姚轼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指认、哭嚎，郑昌胤的步步紧逼，眉头拧得更紧。

他并非糊涂官，郑昌胤那点急于将女儿打入泥淖的心思，他岂能看不穿？

但厨娘的指证，毒药的搜出，在众目睽睽之下，若强行压下，恐难服众。

目前来看，将涉案之人统统带回府衙详审，似乎是最“稳妥”、也是最符合“规矩”的选择。

他抬起手，唇微张，“押”字己在舌尖滚动……

“且慢！”

陆景云挡在郑如堇身前，宽阔的肩背瞬间遮住了所有投向她，或恶意或探究的目光。

“姚大人！人命关天，岂可如此草率？人证尚未齐备，物证亦需详查！仅凭一面之词，便要将人下狱，于法不合，于理不公！请大人三思！”

郑昌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了起来，“陆景云！此乃京兆府办案，岂容你一个闲杂人等扰乱秩序？我看你分明是想包庇疑犯！在场的百姓都看着，这位陆小世子是如何滥用职权，阻挠官府的！”

他努力煽动着围观百姓的怒火，试图用民怨阻止陆景云。

府外百姓的议论声果然又高了几分，众人的讨论嗡嗡作响。

就在姚轼被郑昌胤和陆景云逼得骑虎难下之际，郑如堇却再次开口。

“姚大人，绿梅是今日负责送餐食之人，下毒之事，她或许知晓一二。还请大人明察，还小女清白。”

众人的目光精准落在角落里一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身影上。

绿梅被衙役半拖半拽地拉到院中，扑通一声跪下，小小的身躯抖得不成样子。

姚轼见她浑身发抖，也察觉到异常，沉声喝问：“绿梅，你可知道事情真相？”

绿梅的嘴唇哆嗦着，几次张开，却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地朝郑昌胤瞥了一眼。

郑昌胤正死死盯着她，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这一眼，如同冰水浇头，彻底浇灭了绿梅心头最后一丝勇气。

她猛地俯下身，额头重重地磕在地砖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带着哭腔哀嚎：“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大人饶命……饶命啊……”

除了磕头和求饶，她不敢多说半个字。

绿梅确实看到了管家将毒药交给厨娘，厨娘又下在偏院的餐食里，但她在郑家当差，如何敢说！

郑昌胤继续向前一步，眼睛死死盯着郑如堇：“姚大人明鉴！小女心思歹毒，不孝父母，铁证如山！恳请您将她押入京兆府大牢，以正家规国法！”

姚轼看着这混乱局面，只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揉了揉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就算有过往的交情，但他也不能徇私枉法，能亲自来己经是给足了陆家的面子。

罢了，既然都说不清，那就都带回京兆府，再慢慢梳理！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挥手下令，就听到一道尖利高亢的声音：“皇后娘娘懿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