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云走到屋外,看到郑清漪风情万种地斜倚在朱漆廊柱上,手里还端着一杯香茗。
她捧着茶杯袅娜而至,纤长指尖勾住陆景云腰间玉佩的翡翠流苏:“世子可是乏了?这是西妹最爱的铁观音,特意让我送来给世子尝尝。”
陆景云眉峰骤蹙,下意识后退半步。
眼前女子胭脂抹得过重,生生将眉眼压得艳俗,熏香更是浓得呛人,与郑如堇身上若有似无的兰草香判若云泥。
他冷着脸一把拽下玉佩,嫌弃地扔在地上,抬脚就踩了个粉碎,“郑二小姐请自重!”
郑清漪却恍若未觉,又往前走了两步,柔声说道:“听闻世子最爱听曲,清漪新学了《凤求凰》,不知能否有幸请世子鉴赏?”
她刻意压低声音,眼波流转间尽是媚态。
郑清漪表面与郑如堇合作,一起刺激郑应瑶,事实上她的目标根本不是一板一眼的卢砚舟,而是放荡不羁的陆景云。
先前故意在卢砚舟面前卖弄,一方面确实是想恶心郑应瑶,另一方面也想让郑如堇放松警惕。
以父亲的冷情,她日后定没有好日子过,此时不抓紧陆景云,更待何时。
陆景云脸色愈发难看,猛地挥开她伸来的手,力道之大让郑清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离我远点!一身胭脂味熏死我了。”
郑清漪早己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深知男人没有不偷腥的,那点有限的羞耻感用不了多久就会耗尽,又笑着贴了上去:“西妹妹书读多了,最是死板。陆世子喜欢哪口,清漪都可以配合,您看可好?”
陆景云如避蛇蝎般连退三步,硬是让郑清漪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
他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襟,大声说道:“不管我喜欢哪口,看到你这副死样子都下不去嘴!”
郑清漪抬头看向面前神色嫌恶的男子,突然笑出声,“男人哪有不偷腥的?陆世子整天流连花丛,装什么清高!”
陆景云恶狠狠地说:“你是屋里没镜子吗?不知道自己乍一看挺丑,仔细看更丑,也配肖想本世子?真是癞痢头戴花,丑人多作怪!”
甩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回正厅。
郑家大房的女人都太可怕了,还是回到如堇身边安全。
——
郑家正房,卢明德夫妇正指挥下人清点卢耀梅的银两细软和嫁妆。
卢叶缨则陪在祖母身边细声劝慰。
卢砚舟对女子之物不感兴趣,又嫌屋内吵闹,便独自走到回廊处站着看书。
郑应瑶偷偷绕到卢砚舟身后,故意让披风滑落半边,扯开月白锦缎外衣,露出里面藕荷色的里衣。
“表哥!”她假装跌倒,朝着卢砚舟栽了过去。
卢砚舟一回头,就看见衣衫不整的郑应瑶,当时惊出一身冷汗。
一旦让这块牛皮膏药粘在身上,他就算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就在这时。
本该在府内养病的翠红突然冲了出来,举着粗麻斗篷将郑应瑶扑倒在地,高声大喊:“三小姐,您穿成这样成何体统?老夫人还在屋里呢!”
李氏闻声望向院中,就看到被翠红摁在地上的郑应瑶,以及面色铁青的儿子。
她顿时怒从中来,快步冲到院中,一把推开儿子,猛地扯开郑应瑶身上的斗篷,大声骂道:“热孝期间不顾礼义廉耻,穿成这样勾引男人,你还要不要脸!”
郑应瑶被抓了个正着,惊慌失措地想捂住衣裳,却被翠红紧紧摁住双手,她衣裳半解的样子立刻被院子里的下人都看了去。
“舅妈误会了,我......我只是跌倒而己!”
“跌倒?” 李氏突然拔高声音:“你母亲刚下葬,你就穿得花枝招展,想方设法往砚舟跟前凑,还大庭广众下宽衣解带,当郑府是勾栏瓦舍不成?”
卢老夫人扶着卢叶缨的手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那抹藕荷色上,只觉在满堂缟素中格外刺目,手中的佛珠“啪”地掉落在地上。
“作孽啊!”
郑应瑶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僵住。
郑昌胤这时闻声从角门冲过来,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住了。
与此同时,郑如堇也领着一众宾客走进正院,远远就听见李氏的叱责:“郑昌胤,你夫人才刚入土,女儿就这样迫不及待,这就是你郑家的家教?”
“父亲!”郑应瑶终于看到救星,拼命扯着嗓子呼喊。
陆景云站在一旁冷笑:“郑大人果真治家有方,刚刚二小姐在我面前自荐枕席,如今三小姐竟主动宽衣解带,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孝期行此苟且事,你郑家的脸面都让狗吃了?”
其他围观众人也跟着指指点点。
“父亲,我没有......”郑应瑶抓住最后一线希望,苦苦哀求。
她的辩解被郑昌胤一记狠狠的耳光打断,“还不拖下去关进祠堂!”
两个粗使婆子立刻上前架住郑应瑶,把斗篷裹在她身上,连拖带拽的将其带走。
老夫人突然剧烈咳嗽,卢叶缨忙掏出手帕,结果老人咳出的一滩血沫。
卢家人立刻慌成一团,生怕老夫人有任何闪失。
郑如堇望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浅浅一笑。
养而不教,父母之祸。
教而不善,父母之过。
陆景云走到她身边邀功:“怎么样,我刚才说的好吧?”
郑如堇侧头问他:“郑清漪什么时候向你自荐枕席,我怎么不知道?”
陆景云瞪大了眼睛,连忙解释:“就是刚刚,我一把就将她推开了,绝对没让她碰我分毫!”
当然,唯一被碰到的玉佩让他踩碎了。
可以全当没碰到。
郑如堇上下审视了他一眼,缓缓说道:“男人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免得被人讹上,平白污了名声。”
陆景云郑重承诺:“你放心,刚才我死死攥住了衣襟,根本没让她得逞!”
郑如堇忽然莞尔一笑。
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他好像都不惊讶。
莫非这就是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