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她的话,陆景云却将眉头拧得更深,“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辛苦,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郑如堇坚定地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望向他:“我自己的路,我要自己走。陆景云,我会在皇宫等你,等你在弓马场上一决高下,等你参加武殿试,等你在太和殿受传胪仪式,等你像陆侯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她的话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陆景云的热血。
郑如堇要等他!
她竟然说会等他!
“好!”他斩钉截铁地答应:“我答应你,你也一定要等我!”
郑如堇轻轻点头,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一刻,陆景云只觉耳边唢呐吹的不是《大悲曲》,而是《抬花轿》。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郑如堇低声解释:“其实我方才看的不是卢公子,而是我的两个姐姐。”
陆景云嘴角咧开了更大的弧度,“你那两个姐姐就像围着牛粪转的苍蝇,眼光差,品味也差,比起你差了十万八千里。”
郑如堇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不觉好笑,“你真会顺杆子往上爬。”
陆景云摇头晃脑地说:“我这叫吃着甘蔗上台阶,步步高,节节甜。”
郑如堇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纸钱在寒风中打着旋儿,她握着哭丧棒的手指早己冻得麻木,麻衣猎猎作响。
陆景云察觉后,急忙转身挤进送葬队伍的间隙,不多时就攥着个暖炉跑了回来,首接塞进她的衣袖。
暖炉隔着麻衣传来温热,让郑如堇浑身都跟着暖和起来。
两人边说边随着人群送葬,虽然走了很长的路,却总有说不完的话。
当队伍拐过街角时,忽然听到王姨娘拔高的哭声。
郑如堇抬眼望去,大姐正扶着哭得肝肠寸断的王姨娘。
母女二人多年未见,郑清婉轻描淡写地讲着自己的生活,却将王姨娘听的心都要碎了。
中兴伯夫人见不得她清闲,除了晨昏定省,头三年还要她日日在灵前跪拜抄经,每天只能吃一餐素粥,五年内不得穿锦衣,晚上还得做绣活。
死人的规矩,有时候比活人更折磨人。
郑如堇指尖轻轻着暖炉上的纹路,语气中带着担心:“我找到李夫人帮忙讲情,才让大姐回家祭拜,今日一别,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在郑家,只有王姨娘和大姐对我最好,我要想办法让她们脱离苦海。”
陆景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郑清婉鬓边的银丝竟比王姨娘还要醒目,不禁想起母亲提起的 “未亡人”规矩。
富贵人家从来不缺折磨儿媳的手段。
他半开玩笑地说:“反正三年孝期己过,只要有人肯娶你大姐,中兴伯便没道理拦着。以后我会帮你好好留意,让你大姐有个好归宿。”
郑如堇惊讶的望向他,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只是,以中兴伯府的威望,普通人家可能不敢娶我大姐。”
陆景云宽慰道:“别担心,有时候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咱们留意着便好。”
队伍行至皇城南面时,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糖铺。
铺主热情地打招呼:“陆世子,您要是还想吃玫瑰酥糖,我就让伙计送到您府上。”
郑如堇有些不好意思,扭过脸,却撞上了陆景云含笑的目光。
“等我夺下武举状元,就把糖铺买下来,让你每天都有蜜饯吃。”
铺主:他听见了什么?
怎么一个扭头的功夫铺子就没了!
郑如堇摇了摇头,“待你考上武状元,我亲手给你做甜点,让你天天吃蜜饯不重样。”
陆景云嘴角扬起了大大的笑容,“好,一言为定!”
郑如堇附和着他的话:“一言为定。”
铺主:还好,店铺保住了!
伙计:但大主顾没了!
铺主:......
郑清婉安抚好了姨娘,还像以往一样,在人群中寻找瘦弱的西妹妹。
只见她一如往常走在最后,身边却跟了位气宇轩昂的公子。
“姨娘,如堇身边的人是谁?”
“他是武成侯府的世子,对如堇甚是上心,就连侯夫人都曾亲自来过府里。”
郑清婉望着陆景云一脸傻笑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忧虑:“侯府门槛太高,只怕齐大非偶。”
就像自己,嫁进中兴伯府,只能听任婆母摆布,日日谨小慎微。
王姨娘握住她的双手,“如堇那孩子打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你瞧她跟陆世子说话的样子,眼里有光呢。”
郑清婉清晰地看到西妹妹脸上的笑容,明媚又灿烂,不觉又安心些。
“是啊,看来世子对她真的很不错。”
王姨娘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她,柔声说道:“你们都是有后福的人,以后会好起来的。”
郑清婉嗫嚅着嘴唇,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我们......会好吗?”
王姨娘肯定的说:“会的,一定会的。”
郑清婉用力回握她的手,“我信姨娘。”
母女二人依偎在一起,默默宽慰彼此。
当众人再次回到郑府时,郑昌胤命下人奉茶。
卢家老夫人冷哼一声,只备茶水,连茶点都不上,看来是准备送客了。
临走之前,她还想替外孙女做最后一件事,朗声说道:“耀梅只有应瑶一个孩子,作为外祖母,我要替她清点一下她娘的嫁妆。”
郑昌胤眉头紧皱,听这老太婆的意思,难不成自己还会贪墨女儿的嫁妆?
他没好气地说:“该是应瑶的,我自然一文都不会少,岳母想清点便清点。”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很多事情口说无凭,还是落在纸面上为好,今日大家都在,正好给我外孙女做个见证。”
郑应瑶立刻喜上眉头。
有了娘亲丰厚的嫁妆傍身,自己的后半生就吃喝不愁了!
卢明德也想快点了结,主动带着妻儿到后院清点妹妹的嫁妆。
郑清漪望着卢砚舟离去的方向,柔声说道:“三妹妹,母亲的嫁妆甚多,多个人多个帮手,我也帮你一起清点吧。”
郑应瑶一把将她推到身后,趾高气昂地说:“有些人一身臊味,我怕把嫁妆也染上骚味,还是收起你的'好心'吧!”
郑清漪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只目送郑应瑶得意地离开。
郑如堇一路都被陆景云缠的紧,低声说道:“我想和大姐说会话,你先自己坐着喝茶可好?”
陆景云笑容满面地点头,“好,你说什么都好!”
郑如堇回他以微笑,随后就转身走向大姐。
五年不见,真的甚是想念。
陆景云一个人坐着喝茶,等了很久也不见郑如堇回来,感觉有些无聊,便走到屋外舒展筋骨。
他前脚刚走,郑清漪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