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如堇听到院子里的响动，刚想伸手去拉门，却不想门扉从外被推开。

“啊~”

一声轻呼，郑如堇的额头结结实实撞在了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清冽的甘松气扑面而来，混合着冬日里难得的暖意。

她抬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陆景云今日穿了身鹿裘，腰间玉佩随着他后退的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何事这么着急？”陆景云唇角上扬，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郑如堇耳根一热，迅速退后两步拉开距离：“我听声音有人过来，所以特意开门迎接。”

两人就这么站在门槛内外，一个不肯进，一个不让路。

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啧啧啧，开门不让进，是一起让我们当门神吗？”顾晴岚半掩着唇，笑得眉眼弯弯，“还是说这门有什么玄机，非得二位一起才能开启？”

冯远抱着手臂靠在廊柱上：“我看这门是月老牵的红线变的，非得有情人对视三刻才能打开。”

“那咱们岂不是要等到天黑？”隋景策摇着折扇，故作忧愁地叹气，“可怜我这把老骨头，站久了腰疼。”

两人一时间被揶揄的面色通红。

崔蔓月见一向镇定的郑如堇吃瘪，笑着打趣：“想不到堂堂武成侯世子，在郑小姐面前竟像个毛头小子。”

郑如堇脸上飞起两朵红云，连忙侧身让开：“诸位请进，是如堇失礼了。”

陆景云摸了摸鼻子，故作镇定地跨过门槛，却在经过郑如堇身边时低语：“你今日气色好多了。”

由于两人靠得太近，郑如堇心头一跳，差点踩到自己的裙角。

崔蔓月伸手扶住她，调侃道：“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还需恶人磨，看来你的上上签抽对了。”

郑如堇抿了抿唇，将她拉入门内，嗔怪道：“你是来看病人，还是来看热闹。”

崔蔓月笑着回答：“我是来看病人的热闹。”

郑如堇：......

众人见她们二人甚是熟络，话匣子也就顺势打开了。

“我看陆兄今日特别傻气。”隋景策一本正经地分析，“他刚才那副得意样，活像只偷腥的猫。”

冯远补刀：“还是只的猫。”

顾晴岚瞪着大眼发问：“哪有猫冬天啊？”

冯远嘲笑她：“那是你少见多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你们！”陆景云咬牙切齿，却见郑如堇笑得肩膀微颤，顿时没了脾气。

他转头与崔蔓月说：“崔小姐，我们都是武将之子，说话随便惯了，你千万别介意。”

崔蔓月摇了摇头：“几位坦率正首，说话也甚是有趣，不必顾忌我。”

顾晴岚见她平易近人，好奇地说：“我一首听说世家贵女规行矩步，崔小姐与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崔蔓月眨眨眼：“是不是以为我会板着脸，满口'礼不可废'、'男女有别'？”

她做了个严肃的表情，“那是我伯母，不是我。”

“可我在宫宴上见过你，每次都端庄肃穆，好像天上的明月，高不可攀。”

崔蔓月神情不变，只是声音落寞了些，“世上的事情都经不起推敲，一推敲，哪件都藏着委屈。”

她养在爹娘身边时也是个活泼爱笑的女孩，自从被接到京城后，就被教导笑不露齿、坐不漏膝、行不摇头、站不倚门，慢慢的，也就变成了一桩木头。

在场的人多少也听过些世家阴私，心里都唏嘘不己。

郑如堇温声劝道：“这世上，没有人不委屈，佛眼低垂处，生死皆疲劳。对我们而言，最好的生活，就是在痛苦的时候，笑着面对。”

顾晴岚最见不得人低落，也跟着附和道：“我虽然说不出你们的大道理，但我活这么大，明白了一个道理，谁让你不痛快，你就给他个痛快，好让自己痛快痛快。”

崔蔓月展颜一笑：“霍夫人是出了名的女中诸葛，想当年霍将军被敌军围困，尚在闺阁的霍夫人领着守城将士迎敌救父，英勇之名传遍京城。顾小姐受霍夫人教导，果然玲珑剔透，心思聪慧。”

顾晴岚听她第一时间讲出母亲的丰功伟绩，还表扬了自己，立刻笑成了翘嘴。

冯远见她笑的不值钱，打趣道：“人家崔小姐就是恭维你一下，你还真当自己聪明绝顶啦？”

顾晴岚不服气地说：“少在这扫兴，总得有值得人恭维的东西，人家才能恭维你啊。我看你最近就是皮痒，小心我娘用打狗棍你给松松骨！”

提到霍夫人，冯远马上气馁。

有个力能举鼎的岳母，他是一点都不敢顶嘴，毕竟头不够硬，身子骨也不是铁做的。

崔蔓月看着二人斗嘴，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比起那些动辄吟诗作赋、矫揉造作的官宦小姐，屋里的畅所欲言让她更为放松。

她己经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忽然，班婕和李婉茹快步走了进来，满脸惊慌地说：“崔姐姐，咱们快走吧，郑家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