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又和那位郑小姐有什么关系？”谢佩兰不解地问。

陆世庭微微一笑：“她很聪明。”

陆景云马上狗腿地点头。

陆世庭瞪了没出息的儿子一眼，接着说：“庶女出一次门可不容易，她能抓住机会，同时结交景云和崔蔓月，说明会审时度势。她敢救崔相要杀的人，说明有雷霆手段。她出身不佳却谈吐不凡，说明善于学习，还有不输男子的胸襟。单这几点，便是名门闺秀所不能及。既然高门大户都不屑于将女儿嫁给景云，咱们不妨给景云找个能辅佐他的妻子，既不惹人眼，又不至于让景云被岳家左右。更重要的是......”

谢佩兰和陆景云同时伸长了脖子，两张脸就差凑到陆世庭眼前。

陆世庭看着如出一辙的妻儿，眉眼含笑地继续说：“更重要的是，我们正好可以试探一下陛下和崔相的态度。官场上哪有独善其身，陛下希望我站出来抵抗世家，崔相又用粮草兵权胁迫我，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严防死守。然而景云不同，世人皆知他随性而为，行事全凭个人喜好，最适合做陆家破局之人。”

谢佩兰想了良久，也认可夫君的说辞，“你说的也对，但前提是，那郑家小姐不能是个心思恶毒之人。”

陆世庭却笑着说：“夫人，我为官多年，看人还算准，那郑小姐不像是坏人。况且真正的心善从不是软弱，佛陀割肉喂鹰，是为度化众生，而凡人割肉饲虎，只能换来鲜血淋淋。我倒是希望这些孩子既有容纳百川的胸怀，也有冲刷顽石的力道，而不是一味的良善。心慈，但不手软，那才是我心中儿媳的首选。”

但他转头又看向儿子，缓缓开口：“景云，你可想清楚了？娶妻娶贤，但门第之见非一朝一夕可破。你若铁了心要娶她，定会被官宦人家嘲笑。心动只是一时，心定才能一世。”

陆景云抬头，目光坚定：“父亲常教导儿子，识人当观其品性才学，而非出身门第。如堇小姐虽为庶女，但德才兼备，儿子心意己决。”

陆世庭听着听着，眼中渐渐浮现赞许之色。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何必非得用联姻保前程。

随后他又问道：“你可知，郑大人对她的态度如何？”

那日匆匆一面，只看到郑应瑶的跋扈和郑如堇的隐忍，想必度日艰难。

陆景云摇头：“她很少提及家事，但我见她三姐骄横跋扈，她穿着也不合体，在家应该过的不好。”

陆世庭沉吟片刻，忽然起身走到书案前，从暗格中取出一方紫气氤氲的石砚：“这方端溪老坑紫石砚，乃陛下赏赐。但砚台终归是书写之用，若能成就一段良缘，倒也物尽其用。”

陆景云大喜：“多谢父亲！”

谢佩兰却仍忧心忡忡：“夫君，这......”

陆世庭摆手：“夫人，我观景云此次是动了真心。那郑家小姐若真如他所言，倒也不失为良配。门第之事，可从长计议。”

谢佩兰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终是轻叹一声，走向内室的紫檀柜子，取出一部装帧古朴的书册：“《本草辑要》在此，你且拿去吧。只是切记，这是孤本，万不可遗失。”

陆景云双手接过，如获至宝：“多谢母亲！”

陆世庭将紫石砚和书籍妥帖放入锦盒，递给儿子：“明日我命人备些礼物，你正式登门拜访。记住，行事要有分寸，不可唐突了人家小姐。”

陆景云连连点头，捧着书和砚台，眼中满是欢喜：“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说着向父母深深一揖，转身离去，步履轻快如风。

待儿子走远，谢佩兰才忧心忡忡地道：“侯爷，景云年少气盛，若只是一时兴起......”

陆世庭揽过妻子的肩：“夫人多虑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

“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半夜翻墙来找我，被父亲拿着扫帚追了三条街。结果你慌不择路跳进荷花池，竟捞上来三斤莲藕两只王八，转身又送给我爹当下酒菜，终于赢得了他老人家的认可。这些丢人事，我可都没跟景云说，给你留面子呢。”谢佩兰笑眯眯地接话。

陆世庭老脸一红，正要辩解，就听自家夫人又担心起来：“哎，那时你好歹是个百夫长，我爹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秀才。可她毕竟是庶出，这亲事将来怕是要有一番波折。”

“车到山前必有路。”陆世庭轻抚妻子长发，“明日我派人打听一下这位郑小姐的底细。若真如景云所言，庶出又何妨？我陆家娶媳，重才德胜过重门第。”

谢佩兰抬头，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头，暗示道：“夫君，夜还长呢。”

陆世庭眼睛一亮，正要动作，忽然又一阵敲门声响起。

“又怎么了？！”陆世庭怒吼。

门外传来陆景云小心翼翼的声音：“爹，儿子忘了问，郑府那边，要不要先递个帖子，我再登门？”

陆世庭不耐烦地吼道：“不递帖子，人家认识你是谁啊？”

“那我要穿什么衣服才显正式？”

陆世庭眉头紧锁：“穿冬衣！再敢敲门，明天我就让你穿开裆裤上门！”

“......我听说女子都喜欢花，你养的那盆老梅，能不能借我用用？”

陆世庭一听，差点跳起来，大声吼道：“不行！那盆老梅我养了多少年，你要是敢弄折了一根枝，我跟你没完！”

“哦，那我就把你养的蕙兰搬走吧。”

陆世庭仰天长叹：“造孽啊......”

谢佩兰终于笑倒在床上。

养儿不防老，养花不防虫，养鱼不防跳，就图个乐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