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争吵声惊起了湖边的白鹭。
白鹭扑腾着翅膀慌乱地飞起，掠过湖水时带起了层层涟漪，把倒映的凉亭影子搅成碎玉般的波纹。
隋景策拧着眉头回击：“二位要打情骂俏劳烦挪个地儿，没瞧见亭子里......”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凉亭里，陆景云正手忙脚乱地给郑如堇斟茶。
许是太紧张，茶水漫出杯沿都没察觉，反倒盯着姑娘发间的碧玉簪傻笑，活像个丢了魂的呆子。
“嘶——”顾晴岚倒抽冷气：“那个笑成偷腥猫的人是谁！”
“让让！”冯远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真是大白天的活见鬼，陆景云居然会给人倒茶！”
怪事年年有，今年忒出格。
隋景策扯着嗓子隔水喊道：“我说陆大世子，你把我们扔下，独自私会佳人，是不是有点重色轻友啦？”
陆景云手中茶壶“哐当”砸在石桌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心里暗叫不妙，到底还是让这群活爹看到了。
隋景策摇着扇子踱来，“要说风雅还得是陆兄，大冷天还想着给姑娘表演茶道。”
紧接着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郑如堇，眼睛瞪得溜圆，惊叹道：“这位就是人美心善的馒头小姐？果然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让人过目不忘。”
一张巴掌脸，肤色莹白如凝脂，只站在那微微浅笑，便明媚生辉，却是美人无疑。
怨不得心如铁石的好兄弟一眼就上了头！
“别瞎说话！”陆景云耳尖通红，“她是荥阳郑家西小姐。”
顾晴岚摇头晃脑地感叹：“哎，只有郑小姐这样的女子才让人有保护欲。不像我，雄鹰一样的女人，我一个能保护三个冯远这样的软脚蟹。”
郑如堇被她逗得展颜一笑，大方方地向三人行礼问好：“小女郑如堇，见过各位公子小姐。”
陆景云的目光首勾勾地盯着她，眼底的情意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原来小菩萨笑起来，眼尾会漾出两弯小月牙，真好看。
冯远和隋景策被好友粘腻的眼神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隋景策更是夸张地搓了搓胳膊：“诶？我鸡皮疙瘩怎么掉了一地。”
冯远小声嘟囔：“美则美矣，只可惜是个庶女。”
顾晴岚白了一眼冯远，哼道：“你那眼神瞎瞟什么呢，没见识，我就觉得郑小姐比那些个趾高气昂的嫡女强上百倍。”
说着，她大大咧咧地走到郑如堇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我叫顾晴岚，你可以唤我晴岚。他们几个都是榆木脑袋，不懂欣赏，别搭理他们。”
冯远被顾晴岚一顿数落，摸了摸鼻子，不服气地嘟囔：“我哪有，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隋景策一把捂住了嘴，“行了行了，你那脑子过于迂腐，没看景云宝贝得紧，就别找不痛快了。”，随后又大声说道：“郑小姐，我们都是首肠子，有啥说啥。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们几个别的本事没有，帮人出气还是在行的。”
郑如堇看着活宝似的三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多谢各位公子小姐的抬爱，能认识诸位，是如堇的荣幸。”
陆景云见郑如堇笑得开心，心里也跟着乐开了花，忙不迭地说：“那以后我们可以常聚聚，现在秋天正好可以到郊外骑马打猎，怎么样？”
“好啊好啊！”顾晴岚拍手叫好：“我早就想去郊外撒撒欢了，天天闷在京城，都快憋出病来了。”
冯远也来了兴致：“行啊，不过到时候可别有人骑得比乌龟还慢，拖大家后腿。”
顾晴岚顿时柳眉倒竖：“冯远，你说谁慢呢！有本事咱们到时候比比，看谁才是乌龟！”
隋景策在一旁煽风点火：“对，比比就比比，输了的人可得请客，去醉仙楼吃大餐！”
“好，一言为定！”冯远和顾晴岚异口同声地说道，两人对视一眼，又都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郑如堇看着他们斗嘴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陆景云小心翼翼地问：“刚才忘了问，你可会骑马？”
郑如堇想了想，回道：“之前学过，只是时过多年，骑技怕是生疏了。”
陆景云怎么也想不到，她说的“之前”，竟是六年前，还信心满满地说：“骑马就像呼吸，一旦学会，多久都不会忘的。”
郑如堇突然想起父亲教她骑马时说的话：“人一旦学会骑马，就会上瘾，因为策马奔腾时, 心也随风起舞，最是轻松自在。”
只是她还未体验到骑马的轻松自在，就被关进郑家耳房，终日与阴冷为伴。
陆景云敏锐地察觉了她的情绪低落，以为她不习惯人多，便率先说道：“时间不早，咱们也该回去了，否则可就要被家人念叨啦。”
顾晴岚也点头道：“是啊，郑小姐，咱们改日再约。”
郑如堇微笑着点头，“好，下次再聚。”
陆景云有些不舍地望着还没看够的女孩，嘴里说着：“我送你回去吧。”
郑如堇刚想拒绝，却见陆景云眼中满是期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轻轻 “嗯”了一声。
众人虽然各说各话，但眼神都在两人身上打转。
以陆景云的腻乎劲，这位郑小姐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拿下。
毕竟烈女怕缠郎。
然而他们谁都没想到，“被拿下”的其实另有其人。
远处的天空渐渐染上了一层橙红色，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众人在湖边作别。
冯远和顾晴岚斗嘴的声音渐行渐远。
陆景云陪着郑如堇走在最后，不停地说着京城的奇闻轶事，逗得郑如堇不时轻笑。
落日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随着陆景云侧头说话，影子交错、重叠，显得无比亲密。
时至今日，陆景云才终于相信了父亲的话。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喜欢一个人，有时候是无法控制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