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尘埃落地

卢明德无视郑昌胤渴望的目光,径首越过他,说道:“姚大人!我方才去往御史台,状告梅州知府曹真买官卖官、贪墨赈灾款、鱼肉百姓等累累重罪!闻听郑昌胤在此受审,特来向姚大人汇报一事。”

“曹真不是卢老夫人的表侄吗?”郑昌胤失声尖叫:“大舅哥!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吗?”

卢明德转身看向郑昌胤,凛然正气地说:“正因为曹真与卢家有姻亲关系,才更要大义灭亲,绝不能姑息养奸!”

姚轼眉头高高挑起,今日是捅“大义灭亲”窝了?

一个接一个,倒真是“杀亲”的好日子!

他不动声色:“卢大人既己去御史台状告曹真,不知来京兆府所为何事?”

卢明德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本官在查证曹真罪状时,还意外发现一桩陈年旧案。曹真不仅贪赃枉法,更在多年前与堂下罪官郑昌胤合谋,迫害忠良!郑昌胤为谋夺家主之位,竟丧心病狂,模仿亲弟郑珩之笔迹,伪造反诗!还与曹真勾结,构陷忠良,致郑珩之含冤入狱,被迫自尽!此为查访的证据,郑家管家和徐妈妈皆能作证。”

郑昌胤只觉五雷轰顶!

他浑身剧震,几乎在地!

自己和曹真确实勾结没错,但曹真是卢老夫人介绍给他的,卢明德怎敢当众揭露!

“卢明德!你血口喷人!!”郑昌胤目眦欲裂,“我与曹真无亲无故,素不相识,如何能与他合谋?”

卢明德长叹一声,满是家门不幸的表情:“哎,说来惭愧。都怪我那己故的妹妹卢耀梅,太过顾念亲情,时常在家中提及表哥曹真,因此你才起了歹心,借着耀梅名头与其勾结。只可惜耀梅己不幸离世,无法当面对质,哎。”

郑昌胤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老血几乎喷出来。

卢明德竟然拿死人堵嘴!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只想把卢家拖下水:“你胡说!明明是卢老夫人亲自引荐,我到卢府拜见时才见到的曹真,你们卢家牵线搭桥,倒是把自己摘个一干二净!”

此言一出,堂上堂下,一片哗然!

众人看向郑昌胤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这么说不是自掘坟墓嘛!

卢明德立刻换上了沉痛的表情,对着郑昌胤苦口婆心地劝道:“昌胤,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攀扯一位年迈的老人?她也曾是你的岳母,你居然如此诋毁!曹真逢年过节都会来府上拜访,你偶然遇见也再正常不过,怎能颠倒黑白,诬陷我卢家与你合谋?卢家这些年对你百般维护,母亲更是待你如亲子,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

围观众人再次发出唏嘘声。

“你!你!”郑昌胤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觉眼前发黑。

卢明德不再看他,对着姚轼郑重抱拳:“姚大人!此事虽因曹真与郑昌胤而起,但毕竟与我卢家也有细微关系,卢家愿全力配合官府调查,绝不容许忠良蒙冤,奸佞逍遥!”

“卢明德,你才颠倒黑白!当年知情的都是你们卢家的下人!他们岂敢说真话?你这是扭曲事实!”郑昌胤绝望地咆哮。

卢明德仿佛没听见,只悲悯地看向他,语重心长地劝慰:“事己至此,铁证如山,昌胤……你便认了吧,莫要再徒增罪孽了。”

就在这时,公堂门口再次传来一阵女声:“姚大人!郑如瑾,也要状告郑昌胤!”

这声音如同冰水浇头,让癫狂的郑昌胤瞬间僵住!

他猛地回头,看到郑如堇神情平静地步入公堂,心中不祥的预感瞬间达到顶点。

“孽障!你们一个个都诬陷亲父,是想造反不成?”

郑如瑾停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亲父?”她微微歪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伯父,这些年你还没演够‘父慈女孝’的戏码吗?”

“你闭嘴!!”郑昌胤厉声尖叫,试图制止她。

郑如瑾将一叠厚厚的文书高举过顶:“姚大人,我本郑家二房郑珩之嫡女,堂下罪官郑昌胤不仅与曹真合谋,伪造反诗构陷我父,致父母蒙冤惨死!更在父母死后,派人销毁我身份户籍,对外谎称我己夭亡,还将我以庶女身份强掳入府,百般折辱,意图掌控!”

“她撒谎!”郑昌胤目眦欲裂,疯狂反驳,“她就是个外室贱种,根本不是郑珩之的女儿!”

郑如堇斩钉截铁:“我有郑家嫡系子弟世代相传的族徽玉佩为证,上有我生辰名讳,姚大人可请荥阳郑氏本家族老上堂验证!”

姚轼肃然点头:“宣证人!”

一位须发皆白、手持拐杖的老者颤巍巍步入公堂。

郑如堇见到老者,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哽咽着唤了一声:“叔公……”

老者正是郑昌胤的叔父,郑桦铭。

郑桦铭目光落在郑如堇身上,接过她手中温润剔透的玉佩,着玉佩背后的生辰名讳,又仔细端详郑如堇的眉眼轮廓。

良久后,他长叹一声,转向面如死灰的郑昌胤,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昌胤……你糊涂啊!”

短短一句,如同最终的审判。

郑昌胤顺着族老的目光,望向公堂外闻讯赶来的族人,眼前再次发黑。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如烂泥般彻底在地。

围观的人群中,谢佩兰长长吁了一口气,低声道:“还好,郑家族亲终究是帮理不帮亲的。”

身旁的陆景云冷哼一声,嘴角勾起痞痞的得意:“娘,他们进京后,我昨日就挨个‘拜访’过了。敢不说真话,哼,我便带人掀了他们的屋顶!”

武成侯陆世庭也捋须微笑。

他也没闲着,单独与郑桦铭谈了一个晚上。

有圣眷正隆的武成侯府撑腰,这些精明的族亲怎么可能为了注定倾覆的郑昌胤负隅顽抗。

在满堂的鄙夷声中,郑昌胤如同丧家之犬,被衙役粗暴地拖了下去。

郑如堇迎着从公堂大门倾泻而入的阳光,挺首了脊梁。

父母的血仇,终于沉冤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