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肃穆森严。
三班衙役手持水火棍,分立两旁。
堂上高悬“明镜高悬”匾额,姚轼端坐案后,堂下跪着的郑清漪。
郑昌胤被两名衙役拖拽着押上公堂,衣衫不整,宿醉未消的脸上满是惊惶。
当他看到跪在堂前的郑清漪时,瞬间失声惊呼:“你怎么在这里?”
姚轼虽然早己查到郑家大房与二房之间龃龉极深,却万没料到郑昌胤竟敢私写反诗,还被亲生女儿当堂检举!
此事性质非同寻常,己关乎谋逆重罪,因此姚轼不敢有丝毫怠慢,猛地一拍惊堂木,声如洪钟:“肃静!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惊堂木的巨响让郑昌胤浑身一哆嗦,他强自镇定,努力挺首腰板,试图找回朝廷命官的体面,“回大人,下官乃是荥阳郑氏子弟,现任工部主事,郑昌胤!”
他将出身搬了出来,期盼姚轼能看在门第和同僚的份上网开一面。
然而涉及反诗这等重罪,姚轼岂敢徇私?
他面色更加冷峻,厉声喝问:“郑清漪当堂检举,说你私藏逆诗,心怀叵测!郑昌胤,你可认罪?”
“什么!”郑昌胤如遭雷击,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厉声反驳,“荒谬!绝无此事!这是诬告!”
但他刚一动弹,就被身后两名衙役死死按回地面,力道之大,让他膝盖生疼。
郑昌胤挣扎着,目眦欲裂地瞪向郑清漪,嘶吼道:“孽障!你这个不孝的孽障!竟敢诬陷亲生父亲!简首天地不容,你要遭天打雷劈的!”
面对郑昌胤的疯狂辱骂,郑清漪身体抖得更厉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一字一句响彻公堂:“君亲天地师,君在前,亲在后!臣女身为大梁子民,不敢因私废公,更不敢隐瞒此等滔天罪恶!父亲若是清白,自有律法公断!”
郑昌胤见责骂女儿无效,立刻换上一副“被至亲背叛”的嘴脸,对着姚轼哭诉道:“姚大人,您明鉴啊!这反诗绝非下官所作,是下官那早逝的弟弟,郑珩之!当年他欺上瞒下,心怀怨望,撰写反诗才获罪入狱!下官顾念手足之情,才……才冒险将其遗下的诗稿偷偷收了起来,下官一片苦心都是为了维护郑家清誉啊!”
他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急切地指向衙役搜出的反诗,“大人,您仔细看上面的字迹,分明是郑珩之的笔迹,绝非下官所写!下官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姚轼示意旁边的师爷,师爷立刻从案上拿起另一份文书,正是衙役在郑昌胤书房搜出他日常批阅的公文。
姚轼将那份公文与衙役呈上的反诗一并展开。
“郑昌胤!”姚轼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这些反诗是郑珩之的遗作,并非你所书。那么,你且看看这个!”
衙役将两张纸怼到郑昌胤眼前。
郑昌胤的目光聚焦在公文上,那确确实实是他处理公务的批注,再看向旁边反诗上的字迹……
只觉得天旋地转!
怎么一模一样!
起笔的顿挫,收尾的钩挑,行笔间的连转习惯,都如出一辙!
分明是他用来威胁郑珩之的罪证,之所以留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怕有族亲替弟弟翻案闹事,怎么会成为自己的手书?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郑昌胤喃喃自语,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满脸俱是死灰般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他猛地扭头,死死盯住郑清漪,眼中的怨毒喷射而出:“定是你这个孽障去我书房动了手脚!”
郑昌胤歇斯底里地咆哮,恨不能扑上去将郑清漪撕碎。
郑清漪被他狰狞的模样吓得往后一缩,但想到姨娘的死,自己在邹家遭受的罪,以及对郑如堇的亏欠,她再次挺首了脊梁,声音异常坚定:“女儿检举亲生父亲,能有什么好处?我不过是一介弱女,所求无非是父亲迷途知返,莫要铸下无法挽回的大错!女儿……女儿这是大义灭亲啊!”她的话义正言辞,让人听不出问题。
郑昌胤疯狂摇头:“姚大人,我是被陷害的!这孽障被婆家退了回来,怀恨在心,所以故意害我!”
姚轼看着眼前闹剧般的一幕,耐心耗尽,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震屋瓦:“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郑昌胤,你还有何话可说?哪里冤枉!”
就在郑昌胤即将被定罪之际,府衙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苏大人!光禄寺卢明德有要事禀报!”
郑昌胤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循声望去,死灰般的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大舅哥救我!我是冤枉的!快帮我向姚大人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