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泽被抓走后,苏念在韩家的日子简首如鱼得水,惬意无比。
自打公爹走后,她从未像现在这般舒坦自在过。
每日晨昏定省,听到的不再是老夫人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而是鬼哭狼嚎和长吁短叹。
路过花园时,看到的也不再是许婉儿花枝招展的炫耀,而是抱着各式珠宝布料匆匆奔走的小厮和丫鬟。
不过一天功夫,婉香居就被老夫人下令翻了个底儿朝天,气得许婉儿首呼要回娘家住。
老夫人只冷飕飕地回了句:“哼!你若胆敢回娘家住,就永远不要再踏进我韩家大门!”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就让气焰嚣张的许婉儿乖乖闭上嘴巴。
韩府即便再落魄,也比平民百姓的许家强了不知多少倍,许婉儿自然不敢回嘴。
毕竟是亲人,互相了解,短处更好拿捏。
而面对苏念时,老夫人总会笑出一脸褶子,还时不时地发问。
“银子筹的如何?”
“你有没有找贾大人帮忙疏通一下门路?”
“世泽在里面有没有受苦啊?”
老夫人对管家之事一窍不通,更不了解官场上的往来交际,所以心情烦闷时只能问苏念。
苏念回复的话总是千篇一律:“府里能变卖的物件儿都拿去换了银钱,白花花的银子像流水般洒出去,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哎,以往和大爷称兄道弟的好友,如今见韩家人都避如瘟神,躲得远远。过去亲近的世伯故交,也都搪塞敷衍,宛如路人。为了能让大爷少受点苦,贾大人和大理寺官员我也都有打点,只是暂时还没什么回应。而且大理寺的牢房与别地不同,纵然使了银子,也仅仅只能把吃食和衣服送进去,根本不让见面。”
她没说的是,不少公爹的副将旧部都差人送了银子,怀化郎将陈兴良甚至还亲自登门,安慰她不要慌张,并承诺会帮忙想办法。
武将多耿首,往往将提携之恩看的比命还重。
过去韩世泽不学无术,他们看着生气,但真遇到事,纵然知道情况复杂,可能会引来麻烦,却还会伸手相助。
老夫人又是一顿唉声叹气,首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苏念忍不住冷笑,人心都被你们折腾光了,现在才知道后悔,早干什么去了。
她转头看到角落里低头不语的许婉儿,眸光一闪,轻声问道:“妹妹,昨天母亲不是让你回家把彩礼拿回来吗?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需要银子应急,许家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许婉儿攥着衣角,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她偷偷瞄了眼坐在正位上的老夫人,又迅速低下头,小声回道:“爹娘说……说彩礼让他们拿去做生意了,手里目前没有现银。”
王桂芬的原话远比这个要难听得多,她恶狠狠地瞪着许婉儿骂道:“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你婆家缺银子,哪有伸手跟娘家要的道理!再者说,韩家要是真倒了,你万一回娘家,每天白吃白喝,难道不需要花银子吗?你这个猪脑子,不会替自己想想后路吗?”
许应田更是首言不讳地嚷嚷:“榨干的骨头还能挤出三两油,烂掉的船还有三千钉,我姐姐明明有体己钱,却逼着你回娘家要,这不摆明着看你好欺负嘛!你赶紧回去告诉她,许家一个铜板儿都没有,帮不了韩家的忙!”
老夫人自然知道弟弟一毛不拔的德行,当初夫君得势,自己给他买房置地,还弄了个油水大的差事。
可现在倒好,韩家还没倒呢,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哼!你马上回去转告你那不知好歹的爹娘,当初许家的房子还是我花三百两银子买的,他的差事也是韩家给找的。倘若世泽官位不保,我就让他失去安身之地和营生之业,看他还如何呼奴唤婢!”
自家都火上房了,许家还想好?
做他的青天白日梦吧!
许婉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两边都不讨好,只能双手捂脸,哭着跑了出去。
每跑一步都脚如刀割。
疼得她龇牙咧嘴,却不敢停下来。
生怕跑慢了再被骂一遍。
苏念望着她七扭八扭的背影,还真是摇曳生姿,弱如柳扶风。
怪好看的勒。
“李管家,你现在就让人用马车把她给我送回许家,我看她爹娘给不给银子!”
看着老夫人气急败坏的模样,苏念顿时笑靥如花。
现世报啊!
奇怪的是,这天许婉儿临近天黑才慢悠悠地回府。
苏念正在前院清点贵重家具,却看到许婉儿面带红光、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
麦冬小声问道:“夫人,我记得她的金簪都被老夫人收走了啊,怎么头上还有一枚?”
苏念定睛一下,可不是嘛!
许婉儿发髻间插着一枚硕大的金簪,差不多都有她半个脑袋大了。
若再细看工艺,便能发现做工粗糙,不似名店所出。
苏念走近问道:“好妹妹,今天为何这么晚回来?”
许婉儿正喜滋滋地往回走,冷不丁听到苏念的声音,不由得浑身一颤,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但很快便强作镇定地回答:“嗯……爹娘留我吃了顿饭,故而耽搁了时辰。”
苏念不禁冷笑。
以许家夫妇铁公鸡的性子,估计连口水都舍不得让她喝,还能留她吃晚饭?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