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珩面色不善,顾以南深觉如芒刺在背,赶忙挺首了腰板,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若是让顾父看到他这副老实听话的模样,估计马上就会激动得跑向宗祠,上香摆供品,告慰列祖列宗。
要问顾以南为什么怕李珩?
他肚子里有一箩筐的苦水,倒出来都能写一本血泪史。
都怪他年少轻狂,性子冲动。
现在想来,真是悔不当初啊!
李珩明面上是六品起居郎,实则掌管宫中最神秘的暗卫组织-影卫。
影卫专门负责刺杀、侦察、传递情报,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利刃。
起居郎的身份方便李珩出入皇宫,伴驾在陛下左右,随时听候差遣。
两人的初次相遇还要追溯到三年前。
那时的李珩父母双亡,被皇帝带在身边,刚加入影卫。
顾以南偶然发现陈子贺性子残暴,喜欢虐杀歌姬,义愤填膺地表态,要将此事揭发到衙门。
安平郡王为了儿子声誉着想,指使手下官员子弟在青楼设宴邀请顾以南。
酒过三巡后,趁着顾以南去茅厕的功夫,命杀手假借出逃流寇之名刺杀他。
顾以南毫无防备,只得拼命逃窜,跌跌撞撞地跑到青楼后院。
命悬一线之际,他恰好遇见执行完任务的李珩,死皮赖脸地求他救自己。
自那之后,顾以南不仅欠李珩一条命,还发现了他不能示人的身份,所以只能任他驱使。
更过分的是,李珩还将他塞进大理寺,白天要审层出不穷的案子,晚上还要任劳任怨地听他差遣,俨然由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活成了听话狗。
世事难料啊!
顾以南像受气小媳妇似的,小声嘟囔道:“你别这么看我,我在韩家可什么都没说。”
李珩神色终于缓和些,漠然说道:“告诉狱卒,不必特殊照顾韩世泽,该骂骂,该打打,让他在里面脱层皮。”
“哦。”
“韩家若是使银子,只管收。”
“哦。”
“收了也不必办事。”
“......”
顾以南斜眼看他,收人银子还不办事,委实不人道。
李珩薄唇微抿,冷冷别了他一眼。
感受到警告的目光,顾以南迅速收回视线......
确认过眼神,他根本不是人。
见他眸光依旧深邃,顾以南马上转移话题:“怀瑾,知府衙门那边传来消息,贾汇安使了三千两银子贿赂孙知府,还给了陈二柱和言府婆子家人各一百两银子,让他们认下罪责,自此闭嘴。照这样下去,许婉儿的事估计要不了了之。”
李珩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他对这个结局毫不意外。
贾汇安一向会做人,他清楚韩世泽对陛下有用,必然会想尽办法将他保住。
今日一早,李珩进宫建言,提议将韩世泽关进大理寺,陛下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若是任由知府衙门将他抓走,以孙知府的定力根本抵抗不住成裕皇太后的施压,估计韩家军这一脉很快就会遭到全面打压,至此一蹶不振。
同时,李珩隐隐还有一股私心在作祟。
韩家让苏念彻底寒心的根源在于韩世泽和许婉儿,只要他们两个都在,苏念定然会铁了心的和离。
李珩不想让昨晚的事情再发生。
于他而言,苏念是一朵还未绽放的凌霄花,坚韧不拔,喜欢攀高,有着昂然向上的生命力。
李珩很想知道,苏念能不能如她所愿,一枝红艳凌九霄。
顾以南见他出神,轻声唤道:“那个......我能不能跟你借点银子使使?”
李珩似笑非笑地问:“你顾大公子还能缺银子?”
顾以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抱怨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整日不是指使我招惹这个权贵,就是命令我得罪那个豪绅,如今大理寺关押的犯人,一半都是我抓紧去的!我爹说了,因为我西处树敌,他只能跟在我屁股后面赔礼道歉,现在他老人家的屁股己经翘到可以顶一屁股债了。我现在的花销用度己经都被停掉,你得对我负责!”
李珩:“就算没有我,你不也是到处惹是生非吗?况且你一个大男人,不想着靠自己本事挣银子,反倒恬不知耻地伸手要钱,不害臊吗?”
顾以南恼羞成怒地捂住耳朵,高呼:“哼,会挣银子是能力,会花银子才是水平,老子虽然能力有限,但水平超高。你少跟我讲大道,只要给银子,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李珩挑眉问道。
顾以南突然有些犹豫,忐忑地回道:“行......吧。”
李珩从怀中慢悠悠地掏出一张五千两银票,在顾以南眼前轻轻晃动几下,“想办法让韩世泽在出狱后写份和离书。”
顾以南:?!
“你就非得招惹有夫之妇?”
李珩作势要收回银子。
顾以南赶紧又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死嘴,快闭上!”
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迅速从李珩手中夺过银票,小心翼翼地塞进怀中,拍着胸脯说道:“强拆姻缘这事我最在行,只管交给我去办,保证让你称心如意!不过......你怎么知道韩世泽能出狱?”
李珩伸出修长的食指,缓缓指向上空。
顾以南恍然大悟,点头应道:“哦哦哦,明白,明白,我抓紧去办。”
这年头,钱难赚,屎难吃。
再不从李珩手里扣点银子,顾以南怕是土都吃不上,要喝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