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如堇的目光从趾高气昂的郑昌胤和得意洋洋的郑应瑶脸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拼命摇头的王姨娘身上。

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权衡。

现场的沉默让郑昌胤感到一丝不安：“怎么？你真想让王姨娘变成残废？”

郑如堇终于抬眸，声音坚定而清晰：“好，我可以想办法让三姐入宫。”

威胁得逞，郑昌胤和郑应瑶顿时扬起笑容。

“但是，”郑如堇话锋一转，声音斩钉截铁，“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

她目光冰冷地扫过王姨娘，“就算你杀了王姨娘，我也绝不会妥协。”

郑昌胤脸上的笑容僵住，“你还敢跟我谈条件？”

“你可以选择不答应。”郑如堇寸步不让，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郑昌胤胸膛剧烈起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你要什么条件？”

郑如堇一字一句：“我要你亲自去中兴伯府，将大姐接回郑家。”

“什么？”郑昌胤失声叫道，脸色瞬间极其难看。

当年他为了巴结中兴伯，将长女嫁给将死之人，后又因对方势大，不敢多过问一句！

让他去中兴伯府把长女接回来，岂不是要得罪中兴伯！

郑昌胤下意识就想拒绝。

“父亲！”郑应瑶见状忙走到郑昌胤身旁，抓着袖子哀求，“只要女儿进了宫，以女儿的姿色和手段，必定能得陛下宠爱！到时候，您就是堂堂国丈，别说一个中兴伯，就是六部尚书、内阁阁老，见了您都得客客气气！女儿发誓，一定会时时刻刻为您谋划，为您争光，绝不会像某些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说着，她狠狠地剜了郑如堇一眼。

国丈……

郑昌胤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女儿的描绘如同的蜜糖，瞬间压倒了他对中兴伯的忌惮。

正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长女又没有孩子，只要他肯撕破脸，想必接回家也不是难事。

一旦女儿真的能服侍君王左右，他就再也不必热脸贴人冷屁股了！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郑昌胤眼中精光闪烁，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答应你，稍后就去接你大姐！”

郑如堇深知郑昌胤反复无常，绝不给他反悔余地，提议道：“今日恰是初二，女儿回娘家的日子。父亲不如就以‘思女心切，阖家团圆’为由，去接大姐回府，名正言顺，中兴伯府也说不出什么。”

郑昌胤正思忖着，衣袖又被郑应瑶急切地扯动。

“父亲，今天日子多好，您就答应吧！”郑应瑶恨不得立刻就把郑清婉塞进马车接回来。

郑昌胤终于咬了咬牙，认命地点头：“好，我这就去。”

郑如堇适时开口，像精准投下的鱼饵：“三姐姐，稍安勿躁。正月十五宫中必有盛宴，陛下最喜欣赏女子曼妙的舞姿，我会想办法将你安排在献舞的宫人之中。机会难得，这些日子，三姐姐万不可惫懒，还需勤加练习舞技才是。”

“在陛下面前跳舞？”郑应瑶眼睛亮得惊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好！我这就准备！”

说罢便提起裙摆，像花蝴蝶般冲出正厅，连向郑昌胤告退都忘了。

郑昌胤看着郑应瑶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又看向眼前神情冷漠的郑如堇，心头那股被拿捏的不快再次涌起。

他冷哼一声，警告道：“记住你的承诺！十五之事若有半分差池，休怪我不顾念父女之情！”

郑如堇淡淡一笑，“若论父女之情，咱们可能还真没有。”

郑昌胤：......

“不过王姨娘和长姐都在府里，我还是会顾念亲人之情，今日之事，言出必行。”

郑昌胤见她嘴里的亲情只有“王姨娘和长姐”，立刻甩开袖子，气愤离去。

喧嚣落幕，只剩下呆愣在原地的王姨娘。

她脸上红肿未消，泪痕交错，神情却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大姐儿要回来了？

她不是在做梦？

“姨娘。”郑如堇走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扶起来，“大姐很快就能回来了，您也回去收拾一下，晚间我去您那儿，咱们和大姐一起，好好吃顿团圆饭。”

“好！好！好！”王姨娘如梦初醒，连说了三个好，眼泪又止不住地涌出来，这次是喜极而泣。

她紧紧抓住郑如堇的手，“姨娘这就回去准备！做你们小时候最爱吃的桂花糖藕和栗子糕！”说罢便喜笑颜开的离去。

郑如堇站在原地，看着王姨娘因长久压抑而显得有些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不禁扬起了微笑。

随后转过身，将目光投向西厢房。

郑清漪。

也该去会一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