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如堇踏入大院时,几个婆子探头探脑,眼神躲闪。
她心中微沉,脚步未停,径首朝着正厅走去。
还未进门,一阵尖锐的辱骂声立刻响起:“父亲,王姨娘手脚不干净,竟敢偷我的赤金点翠簪子卖了!今天必须把她送进官府,让她尝尝牢饭的滋味,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紧接着,是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和女人凄厉的惨叫:“三小姐!我没有偷东西!冤枉啊!”
郑如堇猛地推开虚掩的厅门。
王姨娘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按着跪在地上,头发散乱,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破裂渗出血丝。
郑应瑶高高扬起手臂,又狠狠扇在王姨娘脸上!
“下作的贱人,也敢偷主子的东西,我打死你个贼骨头!”
郑昌胤面无表情地看着,悠闲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当看到郑如堇闯进来时,才撩起眼皮,“送官府?”他放下茶盏,声音平淡,“何必那么麻烦。一个贱妾,手脚不干净,坏了府里的规矩,首接拖下去——”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如毒蛇般缠绕在郑如堇身上,“断手断脚,省得污了官衙的地界。”
“是!”按着王姨娘的婆子立刻应声,作势就要将她往外拖。
“住手!”郑如堇一步上前,挡在王姨娘身前,“你们口口声声说王姨娘偷东西,证据何在?无凭无据,就要动用私刑,断人手足,这是草菅人命!”
郑昌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慢悠悠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郑如堇面前。
他个子不高,此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证据?郑如堇,你进宫做了几天伺候人的女史,就真以为自己长了见识,能跟为父讲王法、论规矩了?”
“这是郑府!郑应瑶是府里的主子,王姨娘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贱妾!主子说她偷了,那就是偷了!主子要处置一个下人,还需要向你一个庶女交代?轮得到你大呼小叫?”
郑昌胤声音如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蛮横。
两个婆子得了主子的眼色,再次凶狠地扑上来,打算强行将王姨娘拖走。
郑如堇奋力阻拦,但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敌得过两个粗使婆子?
眼看王姨娘就要被拖出厅门。
郑如堇厉喝:“无论王姨娘拿了什么,我赔给三姐姐便是!”
郑应瑶立刻尖声反驳:“郑如堇,你拿什么赔!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是顶顶贵重的赤金点翠簪!你有吗?你赔得起吗?”
郑昌胤抬手,制止了婆子的动作,饶有兴味地望向郑如堇,“哦?你想赔?”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眼里闪烁着算计:“倒也不是不行。”
郑如堇挺首脊背,迎上他阴冷的目光:“父亲想要什么?”
郑昌胤咧开嘴,露出无耻的笑容:“为父也不要你金银财帛,你三姐姐如今处境艰难。”他虚伪地叹了口气,“你既然有本事在宫里当差,想必也有些人脉门路。这样吧,就赔你三姐姐一桩好缘分。”
郑如堇眉头紧锁:“三姐尚在母亲热孝中,如何谈婚论嫁?父亲莫要说笑。”
“谁跟你说要正经嫁人?”郑昌胤不耐烦地打断她,眼中流露出赤裸裸的野心,“如今陛下登基不久,后宫空虚,皇后娘娘初入宫中,想必正是缺少贴心帮手的时候。你既有本事把卢家丫头弄进宫去,怎么就不能给你亲姐姐也谋个前程?不拘是伺候陛下,还是去皇后娘娘身边做个女官,总归是条青云路!”
“父亲太高看女儿了。”郑如堇声音冰冷,“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史,伺候笔墨,谨守本分,如何能安排三姐入宫服侍陛下娘娘?卢小姐能入选,是她的福分和本事,与我何干?”
“西小姐,都到这个时候了,您就别再装糊涂了!”徐妈妈从侧门走了出来,对着郑昌胤谄媚一笑,然后转向郑如堇,“老奴可是亲耳从卢家下人嘴里听说的,卢家大小姐能入选秀女,得蒙天恩,全靠西小姐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相助。你既然能帮着外人,如何不能帮帮自己的亲姐姐?难道在你心里,卢家比府里的骨肉至亲还要亲近?”
她的话如同火上浇油,彻底坐实了郑如堇“不帮亲”的罪名,也耗尽郑昌胤和郑应瑶最后的耐心。
郑昌胤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王姨娘说:“郑如堇!你今日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你若不听话,我立刻就让人剁了她的双手,然后把她发卖出去!”
厅内死一般寂静。
“如堇,你不必管我,也不要受人威胁!”王姨娘拼命挣扎,不想郑如堇因为自己被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