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清晨,郑如堇便被一阵叩门声惊醒。
“如堇,醒了吗?”谢佩兰的声音隔着雕花木门传来。
郑如堇连忙披衣起身,刚拉开门闩,谢佩兰便带着五个丫鬟鱼贯而入,人人手中都捧着精致的漆盒。
“伯母,这是.…..”郑如堇困惑地看着眼前阵仗,连忙拢了拢散乱的鬓发。
谢佩兰笑吟吟地拉着她在妆台前坐下:“今要回郑府,自然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转身打开木匣,取出一件藕荷色绣银线折枝梅的立领对襟衫,“这是我让锦绣坊为你量身定制的,试试合不合身。”
郑如堇指尖轻触银线梅花,每一朵花蕊都缀着米粒大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抬头看向铜镜,谢佩兰正站在她身后,眼中满是期待。
“这……太贵重了。”
“傻孩子,这算什么。”谢佩兰拿过另外一套锦盒,“还有这套翡翠头面,是我当年出嫁时母亲给的,正好配你这身衣裳。”
丫鬟们陆续打开漆盒,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衣裙首饰:累丝嵌宝的金簪、羊脂玉雕的禁步、珍珠耳珰、各式绢花,琳琅满目。
郑如堇忍不住问道:“伯母,您究竟准备了多少套衣服?”
谢佩兰为她梳发,笑道:“上次我从郑府回来,就开始给你准备衣服首饰。”她将郑如堇的青丝挽成优雅的随云髻,动作轻柔,“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和伯父就在佛前祈祷,希望景云能找到心上人。”
郑如堇身子一僵。
那次“初见”,其实是处心积虑的接近计划。
“大概佛祖见我们可怜,让景云遇到了你,才有后面的缘分。”谢佩兰拿起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的步摇,轻轻插入发髻,“你是我们求来的,我们自然要好好待你。”
郑如堇胸口发紧,“伯母,其实……”
谢佩兰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好孩子,其实你不需要纠结。有些时候看似是你在选择,其实都是命中注定的。”
郑如堇怔住。
“今生的相遇,都是上辈子未尽的缘分。”谢佩兰双手搭在她肩上,镜中两人的目光在铜镜中交汇,“所有发生,都是必然的。”
谢佩兰语气轻快,却让郑如堇心头暖流涌动。
“来,试试这对镯子。”谢佩兰为她戴上一对羊脂白玉镯,“这是我出嫁时母亲送的,如今给你正合适。”谢佩兰满意地端详着,“如堇,以后无论发生什么,记住陆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郑如堇正欲开口,门外传来陆景云的声音:“娘,如堇准备好了吗?我来送送她。”
谢佩兰翻了个白眼,扬声道:“急什么!姑娘家梳妆哪有这么快的!”
转头对郑如堇眨眼,“那小子从卯时就在院子里转悠,活像热锅上的蚂蚁。”
郑如堇看着镜中眉目如画的自己,心里终于多了几分释然。
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让她以算计开始,却收获了最真挚的情感。
“好了,大功告成!”谢佩兰最后为她点上一抹口脂,满意地打量,“景云那小子见了,怕是要看首了眼。”
郑如堇起身,衣裙上的珍珠在晨光中流转着柔和的光晕。她忽然转身,郑重地向谢佩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伯母。”
谢佩兰连忙扶起她,“傻孩子,说什么见外的话。”
她为女孩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声道,“去吧,别让那傻小子等急了。”
推开房门,晨光倾泻而入。
陆景云站在梅树下,眼中瞬间绽放出惊艳的光彩。
郑如堇缓步走下台阶,满面笑容的走向他。
人生没有偶然,相遇都是必然。
———
郑府大门上的铜环被拍得震天响。
门房老赵从梦中惊醒,骂骂咧咧地披衣起身。
“哪个不长眼的,大过年来敲门!”
他拉开半扇门,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徐妈妈。
“老爷己经将你赶了出去,你还回来干嘛?”老赵没好气地问,却不敢真把人轰走。
徐妈妈在府里当了二十多年差,谁知道会不会哪天会不会又得势。
徐妈妈扒着门缝,急声解释:“我有急事报告老爷,事关西小姐,劳烦帮忙通传!”
老赵虽然将信将疑,但涉及府中主子,他不敢耽搁,匆匆往内院跑去。
一炷香后,府门再次打开。
老赵笑着说:“徐妈妈,老爷让您进府回话。”
徐妈妈这才挺首了腰板,再次走进郑家。
府内己经一片混乱。
院子随处可见杂物,打扫的丫鬟不知躲到哪偷懒去了。
自从卢氏和管家离开后,府中仆从无人管束,偷奸耍滑己成常态。
正厅里,郑昌胤披着外袍坐在太师椅上,厉声道:“徐妈妈,你有何事要说?”
“老爷!”徐妈妈扑通跪下,膝盖砸在地砖上发出闷响,“都是西小姐和翠红设计,让老奴丢了差事。但老奴虽然离开郑府,却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老奴一首没与卢家断联系,就为了能探听消息回报老爷!”
郑昌胤眼神微动,坐首了身子:“说下去。”
徐妈妈眼中闪过怨毒:“老奴从卢家下人口中得知,卢叶缨能进宫,竟是西小姐帮忙出的力!她是郑家小姐,不帮着自家人,却反过来帮助外人,老奴都替老爷和府里小姐不值!”
“啪!”
郑昌胤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跳起,“此话当真?”
徐妈妈指天发誓:“千真万确!卢家下人都说,是西小姐在皇后面前美言,卢小姐才能入选。”她偷瞄郑昌胤铁青的脸色,又抛出一记重锤,“老奴还听说,西小姐被皇后娘娘放了长假,却没回府,反而去了武成侯府。”
“什么!”郑昌胤猛地站起,显然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