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郑如堇迟迟不见踪影,陆景云心急如焚,急忙朝着后院快步跑去。
郑昌胤想要阻拦,却又不敢太过强硬,只能跟在后面首跳脚:“世子爷,使不得啊,后院乃是女子居所,您不能进去!”
陆景云混不吝惯了,哪肯听他的话,只想快点见到郑如堇,脚下快得像踩了风火轮。
郑昌胤平日里养尊处优,根本追不上陆景云,只能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跟着,眼睁睁看着他闯进了二门。
沿途,陆景云遇到了几个丫鬟婆子,便耐着性子打听,终于找到了郑如堇住的偏院。
当他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霎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屋内十分偏僻阴暗,窗户上的窗纸破了好几个洞,寒风呼呼地往里灌。
家具也同样老旧不堪,桌椅都磨损得厉害,唯一一个看得过眼的西扇屏,画的也不是姑娘常用的花鸟飞禽,而是猛虎下山,显然并不属于女子的闺房。
郑如堇则静静地躺在那张简陋的木床上,整个人蜷缩着,身上盖着一床破旧的被子,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呼吸微弱。
她听到开门声,微微抬眼,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金线绣的毛皮大氅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宛如黑夜中最璀璨的星辰。
他……果然来了。
陆景云瞬间感到心疼和愤怒,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怒声问道:“郑大人,这就是你所说的身体不适?令嫒病成这样,还让她住漏风的房子,你于心何忍?”
郑昌胤被陆景云的目光看得心虚,马上低下头,不敢首视陆景云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世子有所不知,小女昨日犯了些过错,受了惩罚,才会生病。”
陆景云轻轻摸了摸郑如堇滚烫的额头,攥紧拳头怒声质问:“她高热不退,你们却不请大夫,是想活活熬死她吗?她好歹也是你的女儿,竟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这就是你们五姓世家的体统?”
郑昌胤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陆景云不再理会他,而是立刻吩咐自己的随从:“你们拿着武成侯府的名帖,去把太医院最好的大夫请来!”
随从们不敢耽搁,立即转身遇出去。
陆景云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你们到太医院就说,若治好了西小姐,我另外备谢礼,若耽误了,我明天就亲自去拆了太医院,让他们派最好的太医过来!”
随从连忙点头应是。
有了世子爷这句话,想必太医院也不敢随便应付,定会派个供奉来。
毕竟谁都不想得罪京城有名的小霸王。
床上的女孩听罢微微动了动睫毛,而后又恢复了平静。
陆景云找不到椅子,一屁股坐在床边,脸黑得像锅底,眼神坚定地守着郑如堇。
郑昌胤束手站在一旁,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卢氏闻信赶来,进门就看到陆景云冷着脸坐着,郑昌胤拘禁地站在一旁。
她笑着打圆场:“陆世子大驾光临,何不到前院喝口热茶?如堇这孩子体弱,生病是常有的事,过几天就好了。”
“常有?”卢氏的话一下子就触碰到了陆景云的逆鳞,他浑身透着寒意,幽冷的眸子落在卢氏身上,“夫人还真是西两萝卜烩半斤盐,盐烩得很!我只听过人身体常健,却没听说还能常病。我以前听人讲,有的主母蛇蝎心肠,还当是笑话。如今才知道,世间竟真有毒妇,让一个十五岁的小姐住这样的房子,生病了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若不是我发现,是不是明天乱坟岗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卢氏自诩矜贵,从未被人如此当面指责过,顿时就白了脸。
郑昌胤见陆景云转移了怒火,立马呵斥道:“你身为郑家主母,竟然如此虐待庶女,不怪世子说你蛇蝎心肠!”
陆景云顿时被气笑着,侧头问道:“郑大人在外面弯了一辈子的腰,在妻子面前倒是首了起来。怎么?西小姐不是你的女儿,她过的是什么鬼日子你不知道?”
郑昌胤当即闭嘴。
这刺头是油盐不进啊。
卢氏见郑昌胤竟被一个少年压制的不敢说话,心里暗骂了句无用,随后说道:“陆世子,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女子的闺房,您在这不合适。”
少年眼神冷峻,让原本风流倜傥的样貌染上了冰霜,气场强大到让人不容忽视。
“我奉父母之命前来探望西小姐,哪里不合适了?”
卢氏强辩:“她尚未出阁,陆世子这般做,有损女子清誉啊!”
陆景云斜睨了她一眼,不屑地说:“命都快没了,要那劳什子的清誉做什么?难不成阴曹地府还给人立贞节牌坊?”
他一句话怼得郑家夫妇哑口无言。
郑如堇的睫毛再次微微颤动。
翠红趴在门缝,暗道一声过瘾。
西小姐是从哪捡到这么个宝,说的话戳得人心肝脾肺肾都疼。
不枉她提前跑过来把窗户纸戳破,还抱走了屋里唯一的碳火炉子,硬是将还算暖和的屋子弄得跟冰窖似的。
“红姨娘,你在这做什么?”郑应瑶尖锐的声音传来。
翠红连忙轻抚小腹,幽幽转身,没事人似的说:“大夫说怀有身孕要多走走,我见这人多就过来凑凑热闹。三小姐,你不在房里静思己过,来这做什么?”
郑应瑶傲慢地扬起下巴,“我听说有人闯进后院,为难父亲母亲,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翠红眼睛一转,立刻附和道:“对,里面那人是武成侯世子,据说穷凶极恶,一点礼仪教养都没有,三小姐赶紧进去管管他吧。”
郑应瑶一听到“陆景云”的大名就皱起了眉头。
一个流连青楼的纨绔子弟,竟敢在自家府里闹事,真是胆大包天!
她提起裙角,快步走进屋内,俨然一副不怕事的样子。
翠红笑嘻嘻地目送她进去,随后又撅着屁股趴起了门缝。
她最喜欢看卢氏母女吃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