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苏念惊讶的问。
李珩不紧不慢地拿起茶壶,给苏念倒了杯香茗,浅笑着说:“你先坐下,待我与你细说。”
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苏念眉头微蹙,缓步走了过去。
麦冬刚刚只看到屋里有一团黑影,于是便好奇地撅着屁股,小心翼翼的趴在门缝上,试图窥视屋内的情况。
待听到有些耳熟的声音,她才气鼓鼓地想:夜行衣又不是免死金牌,穿上就能夜闯女子闺房吗?
李大人现在太随意了!
与此同时,蹲在屋檐上的凌雨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麦冬撅腚探头的可爱模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默默收回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哎,他是暗卫,做过的非礼事情实在太多了!
苏念警惕地盯着李珩,心中暗自思忖:三天前刚见面,今日又见面,他们是不是见的过于频繁了?
李珩始终八风不动,看着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的苏念缓步朝他走来,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湖竟泛起了丝丝涟漪,心情也莫名地摇曳起来。
看来她心情不错,没受那晚的恶心事影响。
苏念在李珩对面款款落座,拿起泡好的茶轻抿一口,疑惑地问:“这是什么茶?茶汤清澈橙黄,竟还有花果香味。”
李珩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伸手将苏念的茶水续满,说道:“这是北苑茶,惊蛰刚采下来的,拿来给你尝尝鲜。”
苏念神情突然有些呆滞,北苑茶可是贡茶,听说陛下也只有在重要场合才拿出冲泡,他就这么随意地拿来尝鲜?
李珩挑了挑眉,“怎么,不喜欢?”
苏念:她好像不配喜欢......
“这上面所记录之人,皆是近日与韩家有过来往的人。”苏念没回答他的话,而是从旁边的木匣里拿出一张纸。
李珩粗略地扫视一遍,纸上所列之人与他预想的差不多。
他又细看了眼娟秀的字体,勾着嘴角收入怀中。
“我今日找你另有他事。”
苏念神色一正,马上挺首腰板端坐。
她深知眼前之人的“他事”,绝非等闲小事。
李珩低声问道:“我听说你与廖夫人有些交情?”
苏念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点头之交。”
李珩闻言挑起眉毛,追问道:“点头之交就帮人医病?”
苏念没想到他在言府也有眼线,但仍不愿透露廖瑶玥的私事,反问道:“你蒙面时,我不也帮你医病了吗?”
李珩一时无言以对。
在他眼里,苏念的真性情像刺猬,还是蜷缩起来尖刺对外的刺猬。
随后他微微叹了口气,将三年前城破和祁宴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苏念听到城门居然是被自家大炮轰开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瞬间变得恍惚起来。
她的父母惨死于胡人的乱刀之下,孙大叔夫妇也在她眼前惨遭杀害,乐安更是至今下落不明。
这一切悲剧的发生,竟是因为这样荒唐可笑的理由!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平民百姓的命就如此不堪!
他眸光深邃地说道:“当下佞臣当道,小人操纵朝政,如果能借祁宴一事将邹敬文拉下马,便能好好惩治那群弄权误国的奸臣。你我皆在三年前痛失亲人,深知山河破碎之痛,祁宴之流就是国之硕鼠,万不能让他们壮大势力。如今正值官员换届,六部都在为官员提名晋升做准备,我想让你拖住兵部侍郎言景荣,让他暂时上不了朝。”
苏念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嘴上依然问道:“我不过一介妇人,如何能帮助李大人?”
“言景荣在永乐巷购置了一处宅院,里面养着外室和私生子。此事己经被有心人发现,明天将会告知廖夫人。你与穆夫人和廖夫人交情都不错,在一旁随机应变就好。”
苏念眉头紧蹙,质问道:“你们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为何非要把廖夫人也牵扯进来?”
李珩问道:“难道我不说,她就不会知道?言侍郎明明向廖老夫人承诺,会处置沈氏和孩子,却仍放不下心上人,还在闹市为她置房产,不就是笃定廖夫人不敢声张?以你对廖夫人的了解,她辛苦操持言府,却要眼睁睁看着曾经恩爱两不疑的夫君拿公中的银两豢养外室,会忍气吞声吗?”
苏念顿时陷入了沉默。
深爱过的人经不起背叛。
不爱你的人经不起考验。
这注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李珩继续说道:“覆巢之下无完卵,若不想三年前的事再重演,必须有人作出牺牲。你也好,我也好,万千黎民百姓也罢,总要有人为这个岌岌可危的国家做些什么。”
苏念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所有人都说你是擅宠害政的奸臣,而我却看到你日夜操劳,究竟哪一个才是你?”
李珩笑了笑,“所见即我,却又不全是我。你能看懂几分,就是几分。”
苏念被他的话说得心神一颤,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只有付出代价,才能真正懂一个人。
有了韩世泽前车之鉴,她没有精力也不想花费精力去懂一个人。
思量良久后,苏念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不想欺骗廖夫人,沈清的事,还是让我亲自告诉她吧。至于她如何选择,那是她的事,我不会干预。”
李珩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点头应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