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出殿门，遇上了敬嫔。

“皇上……”

“你是想去见桓羽？”

“皇上恕罪，嫔妾是有此意……”

乾元帝沉默了片刻：“罢了，你要去便去吧，桓羽是你一手带大，在他心里，你比贵妃更加亲近，此次，应当是与他的最后一面了。”

“谢皇上。”

敬嫔转身，退了下去。

天牢内。

敬嫔让宫女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去了天牢深处。

看着里面戴着锁链的人，她缓缓上前。

“桓羽。”

听见动静，萧桓羽看了过来。

见是敬嫔，萧桓羽无神的眸子，终于泛出一丝光亮。

“母妃！”

他快步奔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他像是个无措的孩子，眼眶瞬间泛红。

“母妃，我失败了……我仔细想了想，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父皇早就知晓我要下毒的事，因而将计就计，这一切都是阴谋！”

敬嫔：“你在这天牢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不好……母妃，这里又黑又破，还有老鼠，您知道的，我怕黑。”

“看你落得如此境地，如今，我也算是安心了。”

“母妃，您……您说什么？”

萧桓羽一下懵了。

敬嫔抽回手，平静的看着他：“看你如此饱受折磨，我很开心，萧桓羽，你与越贵妃的报应，终于来了。”

“母妃，您……”

萧桓羽伸手抓着牢门，似是被雷劈了。

“儿臣不懂……不懂您在说什么……”

“您不是儿臣的母妃么，您最疼儿臣的啊……母妃，您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现在，现在连您都要背弃儿臣了么！”

敬嫔却淡淡笑了笑。

“七殿下，我只是你的乳母，我并非你的亲生母妃，我也从来，就没有疼爱过你。”

“不……不是的，我是您的儿子！”

“我骗了你，我的儿子，早就死在了襁褓里。”敬嫔的唇微微发抖，“贵妃要杀我儿子，我一个低贱的下人，怎么能阻止？”

“那夜我儿子死在襁褓中，我抱着他小小的尸体，想要偷跑出去再求越贵妃，让太医看看，看看有没有奇迹出现……可是我却听见了她与身边嬷嬷的对话。”

“是她……是她让人杀了我的儿子，仅仅是为了让我全心全意照顾你！”

敬嫔的眼泪滚落下来。

“从那一刻，我就发誓，我定要让你们母子离心，有朝一日，我也要让她尝尝丧子之痛！”

“如今，可算是等到报应了。”

萧桓羽己经完全僵在了原地。

他漆黑的瞳仁中，似是有什么在缓缓破碎。

这么多年，他谁都可以利用，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对于敬嫔，他是真心的敬爱。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妄想自己登基之后，封她做至高在上的太后，让她再也不用看越贵妃的脸色！

“我不信……你说谎。”

“虽然是假的，但是这么多年，母子一场，我送你一程。”

敬嫔将手中的食盒打开，放在地上。

里面是各色的糕点，都是萧桓羽最喜欢吃的。

她转身离开。

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哭泣声。

“你骗我的，你骗我……你骗我！”

“我不信，您没有真心疼爱过我……您说话啊，娘亲！”

听到这声“娘亲”，敬嫔的心微微抖了抖。

与他母子相称十几年，她一首演一个慈母，演到最后，她也投入了几分真情进去了。

听见他要篡位之时，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想阻止，免得他身陷险境。

可是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敬嫔没回头，快步走了出去。

她死去的孩儿，终于能得到安息了。

……

乾元帝步伐缓慢的走到昭华殿。

在外面，却迟迟没进去。

他也没想到，有一日，居然会不知道如何来面对李宝儿。

此时，突然有人匆匆来报。

“皇上，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惊慌！”

“刚刚天牢传来消息，七皇子他……他自戕了……”

乾元帝瞳孔微震。

而后，缓缓平静下来。

“……怎么回事？”

“说是敬嫔娘娘给七皇子送了糕点，七皇子塞了太多在嘴里，生生将自己噎死了……”

侍卫低头：“敬嫔娘娘刚刚得知消息，说自己罪孽深重，想要去天隆寺，自此之后，不再回宫。”

乾元帝沉默良久。

而后挥了挥手。

“随她吧，吩咐下去，七皇子的消息，别传到昭华殿。”

“是！”

乾元帝在殿外，站了许久。

之后还是转身：“回去吧。”

半晌，他吩咐一声：“让裴云渊去昭华殿，见见越贵妃。”

事到如今，或许只有他，能让越贵妃还能有一丝撑下去的念头。

昭华殿。

短短几日，越贵妃似是憔悴了十岁。

她扶着额，看着面前的铜镜，发现自己的头发，居然白了不少。

玉叶流泪。

“娘娘，奴婢将铜镜撤下吧，您吃点东西……”

她知道，越贵妃最爱美貌。

如今看到自己这般，一定难过至极。

然而，越贵妃却惨然一笑。

“本宫这样子……皇上若是看见了，才会更心疼几分吧……”

“无妨，老了也罢，憔悴了也好……只要皇上留我皇儿一命，什么都不重要。”

她打起精神。

“皇上还是没来吗？”

“……没有。”

就在此时，宫人来报。

越贵妃：“是皇上来了吗？！”

“不是……回娘娘，是永安侯来了。”

话音落下，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殿中。

裴云渊没有行礼，只是淡淡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