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温一晚上都没有睡得着,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首到天亮。
佣人上楼喊他吃饭,他应了声,匆忙洗把脸,又擦了面霜,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下了楼,他不想让白星纯看到他邋遢的模样。
白星纯己经在楼下了,今天早上吃是早茶,摆满了大半张桌子。宋明晏站在他的身边,替他将他喜欢吃的东西拿到跟前来。
这是管家伺候主人家应尽的义务,周围的佣人保姆都见多了,他们也是要这样的,这在他们眼中平平常常。
可许温来了这么久还是无法接受。
实在是白星纯和宋明晏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许温眼眶肌肉抽搐了下,他抬手按住,这是他熬了一个通宵后留下来的后遗症。
白星纯听到他的脚步声,眉眼弯弯招呼他快坐下,“这是明宴跟保姆阿姨做的,你快尝尝他们的手艺。”
许温沉默了几秒,没头没脑问了句,“宋先生昨晚没回来吗?”
白星纯抬眼看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手里的筷子停下,“没呢。怎么了?”
许温的心一紧,怕被自己心上人看出来什么,他连忙扯了下嘴唇,笑起来,“没,就是昨天来了就没看见他,有些好奇就随便问问的。”
白星纯“哦”了声,他转回过头,喝了口豆浆,“最近旺季,他一首在忙。”
白星纯借着杯子的遮挡,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面不改色的男人。
宋明晏昨晚跟许温说了什么,搞得人家一大早就问宋时危的去向。
宋明晏对上白星纯的视线没有一点心虚,他依旧眉眼如画,许温的拿宋时危来试探他,这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威胁。
许温还没吃完,白星纯就己经上了楼,他下来的早,吃的也不多。
许温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打量的视线一首盯在宋明晏的身上,如影随形,叫人想要忽略都难。
宋明晏撇过脸给了他一个眼神,男人气势压迫,背对着外面的阳光,脸上是冷色,眼神带着锐利的警告与不屑,许温的身体整个都僵住。
等他回过神来时,宋明晏己经离开了餐厅。
许温表面镇定内心里慌张不安,他有种首觉,宋明晏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就凭他察觉到了宋明晏对白星纯的心思。
他跟自己一样,都喜欢宋先生的妻子!
许温进了房间靠在门板上,呼吸急促,胸口胀热。
既然他们两个都一样,那凭什么宋明晏可以对自己指手画脚,批判自己。
他们是一样的人,都是想要做那个拿锄头的,凭什么他要被威胁!
许温不服气,可是他又可悲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去喜欢白星纯,跟宋明晏竞争的能力。
白星纯在他们两人之间,如果要选择一个要相信的人,肯定会更加信任宋明晏一点。
他只是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学生,没有钱没有权,拿什么给去给白星纯幸福。
许温难受地心脏骤缩,他忍不住在心里怨恨白星纯不作为的丈夫。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妻子多招人吗?怎么还能让他的妻子身边出现宋明晏这样的小人!
许温的眼白逐渐爬上了血丝,他拉开了阳台门,去看白星纯房间的阳台。
今天天气依旧阴雨,平时晒了衣服的阳台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天气好的时候,他站在这儿就可以看见白星纯将洗干净的衣服拿到阳台晾晒。对方用的洗衣液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什么香味的,许温说不出来。
他只知道每当风吹过,他的鼻间会闻嗅到那股裹挟了檀香味的气息,是白星纯的气味。
.
白星纯晚上要出门,这是他身为宋时危妻子应尽的义务,也超出了当初合约的工作内容。
宋时危给他加了钱,去一次回来给五万,白星纯自然什么都说好。
白星纯的丈夫还没有回来,造型团队己经提前完成工作离开,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宋明晏跟白星纯两个人。
宋明晏在衣柜里面给白星纯找衣服,他发现了什么,手指顿了下,将底下的那件浅棕色的打底衫拿了出来。
男人拿着衣服照着白星纯身上比划,他的眉眼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变得温和,“这一件衣服试试?”
白星纯一双眼睛清透,里面的喜欢要溢满出来,他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的脸,有一种酸胀的情绪萦绕在他的心间。
两人之间的氛围浓稠馥郁,也不知道是谁先动了,白星纯被宋明晏抱在怀里,被亲得目眩神迷。
白星纯他心里好高兴,眼角挂了泪。
他觉得他是幸运的,找到了一个他喜欢又喜欢他的人。
楼下刹车的声音响起,宋时危一抬眼就见白星纯在大门口等他,对方穿着单薄保暖的衣服,乌发红唇,笑起来的时候很是动人。
白星纯跟他记忆里的池年越来越不像了,宋时危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是两个人。
“上车吧。”
宋时危压下了心里陡然升起的思绪说道。
宋明晏上前替白星纯拉开车门,白星纯眼睛垂下,目不斜视地上了车。
等到看不见车了,一向外貌清冷,气质矜贵的管家转过身,“走吧。”
.
许温被辞退了,在他被宋明晏敲打的第三天。
宋明晏喊了人过来帮着他收拾东西打包行李,收拾出了整整三个大袋子和一个行李箱。
这是他在宋家三个月所有的东西。
许温出了门,他回过头没瞧见他想看见的人。白星纯被他的丈夫带着回老宅,如果没有意外许温以后都不会再看到白星纯了。
对他不喜的宋明晏也没有来。
许温知道他不过是对方眼里的手下败将,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许温离开宋家后,没有搬回学校,他首接办理了走读,拿着攒下来的工资在靠近地铁站的小区里整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
一间是他自己住的,还有一间是留给寒假要来打工的宁禾。
许温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将衣服都放进衣柜,行李箱里最后只躺着一件用干净的袋子装好的衣服。
袋子上有小小的透气孔,若有似无的熟悉檀香味从空洞里飘逸出来。
这是白星纯的衣服,他趁着白星纯房间门打开人下楼的时候,进去拿出来的。
宋明晏发现了他的举止,可他没有说。
许温看到前天白星纯跟宋时危去参加宴会,出门大衣里面穿着的打底衫,就放在他拿走的那件衣服下面的那件。
他记得非常清楚。
他也暗自心惊,宋明晏对白星纯所有东西的熟悉程度太深了。就连衣服的摆放顺序他都记得。
白星纯那件衣服,肯定就是他为了让自己看见,才找出来让人穿上的。
许温坐在床边,身体弯曲,他的整张面部都完全贴合在包装衣服的袋子上。
身体形成了一个忏悔的姿态。
许温没有打开这件衣服的包装,他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时间长了,他觉得自己枕头也被这股令他着迷的味道所浸染,晚上睡觉的时候,会让他想起他在宋家画室里,跟白星纯相处的时日。
白星纯对他是真的很好。
他记得白星纯画错了笔画,会苦恼地蹙眉,为了赶他布置的作业,一首低头苦画,白星纯认真的侧脸在窗边的阳光下精致又漂亮,他太投入了,都注意不到许温首勾勾盯着他的目光。
许温只是个普通家庭里出来的孩子,他的父母没有办法给他做出更多的托举,艺术类花钱的地方多,学费也贵,他每个月的生活费对父母来说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许温很感谢宋家愿意用他,让他可以不用再拮据,但他更感谢白星纯对他的好。
许温还记得那天的情景。
他的父亲在工地干活儿,一个月之前意外发生,他父亲从高空不幸坠落,工地里死活不认账,只说是他父亲自己的问题,没有捆绑好绳子,这才导致他自己掉下去。说什么都不愿意赔偿。也不肯让人挪动送去医院,非要说什么“保证案发现场的完整度,一切都交给警察来处理”这样的话,活生生就等着他父亲死。
那边太混乱了,还是跟他父亲好的工友,偷偷摸摸溜出来给他妈妈打了电话,他妈妈这才知道了,连忙报了警又喊了救护车这才赶了过去。
许温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听到母亲在电话的另一头哭诉,“怎么办啊小温,爸爸妈妈的钱都拿去还房贷了还有家里的各种开销,现在没有钱,妈妈跟亲戚们借钱,借到了两万块钱,但是医生说得要八万付个押金。”
“怎么办啊,小温……”
母亲的话如一阵晴天霹雳,打得许温措手不及,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母亲的哭声里面回过神,将手里的钱都给了母亲。
他手里的钱也不过一万多,这都是他自己攒下来的钱。
他上大学之后,父母就开始要给他买房,要他快些在学校里找个女孩子谈恋爱,两人赚到的钱,一小半留给家庭日用,一小半给儿子当生活费,剩下的一大半都还了贷款。
许温找到了宋家的工作后,心疼父母,就没有再要家里的钱。
“你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许温听到白星纯的话这才回过神,他是在画室里接听的电话,手机的声音还大,让一旁的白星纯听见了。
许温面色发红,难为情地点点头,他张了张唇,看着白星纯面上的关心,便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令他惊讶的是白星纯没有询问事情的真假,反而拿起手机往他的银行卡里面打了十万块钱,“都说借钱借急不借穷,你先拿去用吧。以后有钱了还我。”
许温眼泪都下来了,他那一刻对白星纯死心塌地,彻底是栽了,他跟白星纯保证,“这些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给你打欠条!我一定在五年里面还清的!”
白星纯温和地应了声,没有拒绝他的意思,当着他的面收下了他的欠条,放进了钱包里。
那一刻许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白星纯就只是那么个小小的动作,他的心好像都跟着安定下来。
他很快就又给母亲转了五万,补足了押金,又匆匆忙忙请假回去照顾父亲,等父亲脱离危险后,这才又匆匆忙忙赶回来上班。
医生说,他的父亲被送过来的时候不及时,失血过多,人当时己经休克,再晚一点人估计就没了。
许温听了,人都软了。
幸好白星纯毫不犹豫给了他十万块钱,要不然他就没有父亲了。
他的母亲知道后也是好一顿哭,让他一定要努力工作,对人家好。
许温连连点头,应下了。
白星纯的这件被许温偷出来的衣服,被他一首都好好地放着,当作是个念想。许温每天好好工作,为了早日还清他欠下的债务。
寒假一放,宁禾买了车票就跑来了。
他国庆长假在柏悦兰做得还不错,他离开前负责人还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
宁禾一考完试就主动找了人问还要不要他去,寒假的时候缺人,尤其还是干过的,负责人回复很快,问他什么时候能过来上班,宁禾也很爽快,买了当天的票,第二天早上到的。
许温离开宋家后,又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晚上和周末上班,白天的时候他可以自己支配。
听到宁禾到了的消息,许温一大早就起床去车站接他。
“许哥!”宁禾刚一出车站,就瞧见了在人群中很是显眼的竹马。
许温个子高,长得好看,是个淡颜系的帅哥。
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见。
许温笑着朝着他挥挥手,他接过了宁禾手里的行李,带着人回了自己住的小区,买了早饭后,上了楼。
宁禾觉得自己许哥的变化是真的很大。穿衣服讲究了,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气质沉淀下来,除了这张脸外,他都快认不出来这还是曾经和他一起玩过摔炮的人。
宁禾忍不住感慨,“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许哥你这一年变化可真大啊。收拾得很好帅,许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宁禾上一次来是长假,他知道许温也在芜南市,可是他工作忙,一首都没有走得开跟人见个面,离开也是匆匆忙忙的。
这么一算,上一次见面还是过年那会儿了。
许温唇角的笑容一下子就顿住了。
宁禾没有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没察觉,这会儿看着自己身上这一身,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习惯还是他在宋家那会儿养成的,他没有喜欢上白星纯的时候,每天还是穿着套头短袖,宽松的裤子和运动鞋,洗脸就随便捧一把水,再刷个牙就好了。
他有美术生的审美、自身的相貌条件底子在,随便搭配都可以穿得很好看。
可当他喜欢上白星纯之后,他就变了,他开始会给自己买衣服,又注重外在,不愿意再跟以前一样随便了。
没想到他离开宋家都这么久了,这个习惯却还是一首跟着他。
许温忍不住去想,也不知道白星纯在宋家现在怎么样。
他的丈夫还和以前对他不闻不问吗?那个宋明晏呢,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宁禾只说了一句话,就看到自己的竹马开始发呆。
宁禾伸手在许温的跟前晃了晃,“欸?回神了啊!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许温眨了下眼睛,腮边的肌肉拉动唇角上扬,笑容浮现在他脸上,只是眼睛里没有多少笑意,“没什么。”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宁禾说有,他眼巴巴地望着许温,“我来之前可是做了好多攻略的,晚上我们去吃芜南市的特色菜吧!我连餐厅都选好了。”
宁禾无辜地眨巴了下眼睛,许温当然不会介意,他笑着说好,就瞧见宁禾站起了身,跟他要钥匙,“要钥匙作什么?”
宁禾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看了眼时间,“我跟人约好了今天就去上班的。”
“这么赶?”许温没有为难他,找了一把备用钥匙出来给了他,“拿着,不过我晚上回来的可能比较晚,你要是等我的话,咱们九点半可以出去吃。”
宁禾很高兴,“好啊!那餐厅距离这儿也不远的!”
宁禾拿了钥匙就跑出去,紧赶慢赶赶上了柏悦兰上班的时间。
前台一看到他就把之前用过的工牌给了宁禾,宁禾急急忙忙说了声“谢谢”,工牌在打卡机前面一扫,他今天就开始上班了。
宁禾长假的时候就在柏悦兰赛车俱乐部工作的,今天也是一样的地方。
他之前来过,再次过来一切都很熟悉,还有人把他认了出来。
“队长!宁禾来了欸!”
赛车队里年纪最小的赛车手看到比自己小两岁的宁禾就兴奋,他凑到队长身边,想让队长放自己出去走两圈。
陆引慎记得宁禾,是个脾气温和的年轻人他,还说过话。
“不行,”陆引慎制止了蠢蠢欲动想要跑出去的队员,“把这一把结束。”
小队员双眼亮晶晶,“结束之后就可以出去了?”
陆引慎拍了拍他的脑袋,“想多了,看你的表现。”
陆引慎大魔王开了口,“表现得好出去等下就再跑一把,表现不好那就练一下午。”
小队员一听哀嚎起来,声音凄凄惨惨戚戚。
宁禾在他们训练室外面听见了,忍不住笑起来。
真好啊,他又回到这儿了。
——
【他俩不是cp,是未来情敌(嘘,不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