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秦惜墨对这番提问早有准备，脸上不动声色地说：“这孩子比以前好动了些，也不总是待在这里修行，和别的弟子之间交情也还算不错。”

“此话当真？”萧梦岚闻言有些惊喜，她在闭关之前还分明记得，她这个徒弟是有些怕生的，还有一点宅。

说实话，对于修士而言，这其实可以称得上是优良品德。

怕生就意味着不会轻易受到陌生人的蒙骗，除了师长以外的人，都抱有相当的警惕之心。宅的话那就更好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人眼，宅在这邀月宫中什么都应有尽有，如此一来也能够专注于修行。

不过，萧梦岚爱惜羽毛，当然希望自己的徒儿兼爱人能够稍微灵动一点。不至于像那些练功好似把脑子都给练坏了的老东西一样，除了对珍贵的天材地宝以外，看什么都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

“此事可是师姐你促成的？”

“这……”秦惜墨沉吟片刻，便回答道：“这孩子乖巧伶俐，在门中也没有什么架子，寻常弟子与之相熟以后，都愿意亲近亲近，和我倒是没什么关系。”

“原来是这样……”萧梦岚闭关数年之久，此刻听到有关自己心爱之人的消息，心中也忍不住为之雀跃，但与此同时想要见上那人一面的心思也愈发滚烫起来。

她踌躇片刻，生怕让秦惜墨又误会一些什么，但是相思之情实在难熬，她终究还是抵不过，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所以师姐，我那徒儿现如今到底身在何处？又何时才能够回来？”

“你呀。”秦惜墨此刻却摆出一副师姐的架子，叹气一声，来到萧梦岚跟前，然后装模作样地说道：“才出关，就想着见你那宝贝徒儿了？”

“这不是许久没见了吗？”萧梦岚讪笑几声，在秦惜墨的面前，她就是心头再火热，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将那些心思说出口来。知不知羞还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几年前就是这位师姐借口让她进行修行，才惹着师徒二人分别数年之久。

“她去丹峰找一位相熟的同门了。”秦惜墨说，似乎是为了让萧梦岚放心，还补了一句：“那名弟子是赵云麓的徒孙，不像她那个父亲一样，成天不着调的。我也亲眼见过，嫣儿和她待在一块没什么坏处。”

嫣儿……

萧梦岚面上带笑，但眼底却是晦暗不明。

这个称呼，从前都只有她会才叫的，是独属于她们师徒二人之间的。

她在出关之前就该想到的，数年来，她这位掌门师姐代自己教导那孩子。算算时间，那两人相处的日子已经超过自己这个正牌师父了，当中若是没生出一点情谊，她说什么也不肯相信。

萧梦岚实在是太了解她那个弟子了，性子乖巧软糯，吃软不吃硬，但凡是个对她好的，这时间就恨不得掏出心肝肺来相待。秦惜墨虽然在此之前从未交过弟子，但毕竟是一宗之主，与她之间又有同门之谊，对自己的师侄自然不可能马虎。

如此一来，在这般的悉心教导之下，她那个弟子对秦惜墨肯定也是有感情在的。

说不定，就连自己在人家心目当中的地位，都有可能已经被自己的这位好师姐给取代了大半！

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萧梦岚心中慌乱了一阵，但还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于是对自家师姐旁敲侧击道：“原来是这样，在门中多交些朋友，对她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我当也是呢。”秦惜墨方才还有些冰冷的脸庞，此时却在不知不觉当中开始解冻：“那孩子学什么都快，修为境界也没有落下，假以时日，说不定连你这个当师父的都要被比下来了。”

“诶？”

萧梦岚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被秦惜墨打断道：“前两年啊，我特地给她了一个执事的身份，先慢慢在门内的众多弟子面前多露几回面。以后等到时机合适，我便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首席大弟子。”

“这百多年来，青云剑宗一直自诩正道魁首，可自从你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以后，就一直没有一个像样的弟子出现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嫣儿，为了宗门的未来着想，你我二人可得悉心栽培啊。”

萧梦岚只得连声附和：“师姐说的是啊……”

“嗯？”秦惜墨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师妹你为何从刚才开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无，无碍。”萧梦岚心虚地遮掩道：“师姐应当是想错了。”

“你都这般大了，怎么还没有你那徒儿省心呢？”

“这话从何说起啊？”

秦惜墨慎怪道：“你如今境界圆满，离突破只差临门一脚，可现在若是心境不稳，渡劫时就很有可能会被那心魔趁虚而入。后果，想必就不用师姐我来提醒你了吧？”

萧梦岚在秦惜墨在的面前当真是没有半点反驳的能力，只能低头认错：“师姐教训的是。”

“不过此事也算不上什么，我也能够理解，嫣儿在入夜之前便会回来。你们师徒二人许久未见，好生叙叙旧先，如此一来，想必你的心境也能够平稳一些。毕竟，师妹你也不想让那孩子在你渡劫的时候为你担心吧？”

“……这倒也是。”

“先进来吧，喝些茶水。”

两人走进屋里头，让傀儡侍女泡了一壶上好的茶送了进来，萧梦岚一边心不在焉地品着滚烫的茶水，一边留神观察着这间屋子。阔别许久，她也想从一些蛛丝马迹当中，找到有关于曹雪嫣生活在此处的痕迹，以此来暂缓相思之苦。

不过，毕竟是换了主人，这屋子里有许多地方都和自己记忆当中的模样有所出入，不过整体还是没有多大的改变。

“点了些熏香，应该对你的心神有所好处。”秦惜墨从香炉那边走回来，一副为了萧梦岚好的样子。

其实，她这么做也只不过是为了遮掩房间当中那若有若无的古怪气息。

本来这类气息只需略施法术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掩盖过去，但是秦惜墨做贼心虚，竟然没了身为宗主，亦或是元婴期修士的那份从容，于是便掩耳盗铃一般点上了这炉熏香。

萧梦岚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怀疑。

秦惜墨用的熏香是相当少见的高档货色，嗅多了也不会让人感到反感。

“师姐与我这徒儿相处几年，竟然也变得比以前体贴许多了啊。”萧梦岚忽然说道。

“那可不是吗？”秦惜墨挑眉道：“遇上嫣儿那般乖巧的孩子，饶是我也会有所改变的。”

“师妹我问这话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萧梦岚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为好：“不久之后，等我度过了天劫，自然是要重新回来当嫣儿的师尊的。只是不知师姐你……会不会有所不舍？”

“这……”

秦惜墨脸上表情微微一僵，萧梦岚的这番话已经开始在试探她了，要是回答不好，那岂不是平白让人起疑吗？

不对不对。她这师妹应该不会想到那一块去，最多认为自己只是舍不得这么一个好苗子罢了。

但就在这时候，两人同时注意到，那个让她们牵肠挂肚的女孩，此刻正从外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