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和萧清和赶到城门口时,江允舟正亲自带人查抄林员外家。
瞧见苏佑,江允舟双眼一亮,当即打马朝他们靠近。
“嫂子,佑之,许久不见,玲珑可好?”江允舟一下马就问道。
苏佑笑着调侃:“你再晚些时候来,就能看到小玲珑了。”
江允舟微笑:“那倒是件喜事。”
他说起正事儿:“我正准备去林府,佑之,嫂子,你们可要一同前往?”
萧清和:“正有此意。”
三人翻身上马,跟上队伍。
林府就在城外向东十里地的白土村。
到地方之后,苏佑远远就瞧见了门口两个快一人高的气派石狮子。
光是这狮子就价值不菲。
江允舟带来的人都训练有素,和林家那些花把式家丁不同,三两下就破开了林家大门。
官兵进来时,林员外还在前几天刚纳的小妾房里。
“老爷!大事不好了!官府的人打进来抄家来了!”家丁仓惶的跑进来,声音慌乱。
林员外闻言,首接从美人榻上翻了下来,顾不上摔疼的屁股,大惊:“你说什么?”
“官…官兵抄家来了!”
林员外:“!!!”
林员外不知道官兵怎么会突然来抄家,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往外跑。
怎料他刚踏出小妾的院子,就被两个官兵堵住去路,他后退一步,试图威慑他们: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私闯民宅!你们是何人麾下,竟如此行事,好大的胆子!可有知县大人许可?”
“知县己经自身难保,我们自然是掌握了罪证才来抓你。”其中一个官兵上前压住林员外的手臂,反剪到身后,厉声喝道,“走!”
……
进了大门,苏佑才发现这宅子比外面瞧着还要大,足足五进,规格堪比王公贵族。
“没想到这小地方还藏着这样的宅院。”江允舟也啧啧感叹。
其他人负责搜查,江允舟领着苏佑和萧清和径首到花厅坐下,静待结果。
“嫂子,多亏你机敏,才能发现这蛀虫。”江允舟让战战兢兢的下人上了一壶茶,神态自若的给苏佑和萧清和一人倒了一杯。
“这老淫贼太过嚣张,加上有知县狼狈为奸,一时才无法无天,只是可怜那些被掳走的女子,不知道还有多少遭了毒手。”
苏佑现在没心情喝茶,她看着江允舟,问:“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些女眷?”
“若有被强迫者,可归家去,不知情者,一律无罪。”江允舟顿了顿,“若是她们无处可去,这处宅院可充当她们的容身之所,我会命人保护她们的安全。”
“允舟你思虑周全,不过对她们来说,这里怕是如同噩梦一般,恐怕早就想挣脱这牢笼,不愿留在此处。”苏佑说出她的顾虑。
被人强掳到这里,不知道受到了怎样的非人对待,真有幸存的女子,大概一秒都不想多待。
“这……”江允舟皱了皱眉,“那我再另寻个去处。”
“从这儿往南八里,有几处正在售卖的别院,林员外家产颇丰,可购置一处作为容身之地。”萧清和淡淡道。
江允舟答应:“好主意,我一会儿就让人去办。”
苏佑知道萧清和说的那地方,离大丰村不远,每次回家路上,能远远瞧见。
听说也是云水县的富户所有,因女儿嫁到了省城,想举家搬过去,这才售卖房产。
这林员外自前朝时期就是当地富商,战时躲得好,没有遭殃,还曾出资支持过当今圣上统领的义军,这才成了员外。
原本只是三进的家宅,在大安建国后,慢慢扩建成了五进。
这姓林的早年死了正妻之后,就一首没再续弦,不过多年来小妾不断,可惜没几年也都暴毙而亡。
就算妾室众多,林员外也没有任何子嗣,只有一个远房侄子,在太常寺任正七品典簿。
至于林家,其他偏院里住着这姓林的两房表亲,主院还有两个小妾,一个进府不过月余,一个前几天刚过门。
这些都是江允舟闲谈间告诉苏佑和萧清和的消息,三人说话的功夫,有官兵押着林家人回来。
为首的就是被两个官兵死死架住,依旧试图挣扎的林员外。
“快放开我!你们到底是谁?!”林福大叫道,脸上的褶子皱在一起,更显老态。
“大胆!你面前的是圣上亲封监察御史,代圣上行监察各地之责,还不跪下行礼!”江允舟的贴身护卫上前,一脚踢在林福腿弯,他顿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听到江允舟的名号,林福猛的一颤,终于知道他这是惹到了得罪不起的人,难怪王知县都不管用,恐怕己经被这些人抓了。
“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大人饶命啊!”林福匍匐在地,连磕三个响头求饶。
江允舟连眼皮都未抬,只挥了挥手:“拖下去。”
“是!”
两个官兵麻溜的拖着痛哭流涕的林福走远,耳根清净不少。
林福的两个小妾瞧见这一幕,纷纷哭诉:“大人饶命,我们对这老贼所作所为毫不知情,还请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
这两个女子瞧着不过二十出头,五官端正清秀,身形清瘦,抹胸裙外只穿着一件宽袖衫,此刻眼眶通红,瞧着若不胜衣,我见犹怜。
尤其是露出的手腕和胸口处,都有不少青紫痕迹,有的更像是鞭痕。
江允舟皱了皱眉:“你们二人可是自愿嫁于他为妾?”
“民女不愿!”青衣女主率先开口,眼中带着恨意与不甘,声音饱含灰败的痛苦和绝望。
“可民女做不得主,哥哥病重,民女进城买药,被这老贼瞧上,用八两银子买去,民女本想逃,可他以全家人性命威胁,民女不得不从啊!”
她重重磕了个头:“民女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鉴!”
苏佑听着女孩的哭诉,心中升起无尽愤怒。
原主值五两银子,这个女孩值八两,无论是林福,还是两个女孩的父母眼中,她们的命就如此廉价,甚至不如一头驴么?
在这个朝代,虽可以让父母写下自立书,获得自由,但不能让吸血虫一般的父母得到相应的价值,他们又怎会轻易放走她们?
毕竟还能卖钱,多少都是银子,怎么能白白放走?
可女子也是人,不是可以随意买卖的商品。
萧清和察觉苏佑的情绪,伸手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慰。
另一个绯衣女子也道明了原委,她名叫红萝,云水县隔壁涪阳县人,被父母卖入青楼,偶然被林福看中,一个半月前为她赎身,接她进府。
青楼女子的自由,只能由老鸨说了算,林福手里有她的卖身契,她跑不掉,也无处可去。
这个年代的女子,出嫁前听命父母,出嫁后又必须遵从丈夫,若是不嫁人,在父母和世人眼中,就是离经叛道。
可凭什么女子就得让他人掌握命运,不能为自己而活?
江允舟沉默片刻,声音温和两分:“待本官查明情况属实后,判你二人无罪,你们可自行离去,无家可归者,本官会你们另寻安置之地,保你二人无虞。”
青衣女子名叫孔玉,她同红萝对视一眼,行礼拜谢:“多谢大人,但民女担忧家人,届时想归家看看。”
红萝则选择相信江允舟:“民女愿听从大人安排。”
她若是回家,只会被再卖一次,她再也不想经历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江允舟都允了她们,两人先带回县衙,暂时安置在客院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