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月对秦嘉明很满意，唐虞看在妈妈的面上，没有再跟秦嘉明计较。

枕头砸人这事，唐虞还没再心里想好说辞，没想到秦嘉明竟然主动跟他说了对不起。

这让唐虞惊讶，“你怎么和我说对不起？”

“是我的错，我应当关心你的情绪，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该做的。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秦嘉明眉眼柔和，注视着唐虞。

这话可让唐虞要怎么接。他其实也不该砸人的。

唐虞被子里的手捏了捏，脑袋垂下去，心理上觉着别扭，“行吧，那以后你可别这样了。”

“嗯。”秦嘉明应了声。

秦嘉明隔着被子抓住了唐虞的手，唐虞就觉着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已手上，“你在干嘛？”

“让我歇一歇可以吗，我有点累了。”唐虞的床是双人床，很大。秦嘉明弯下腰，只坐在床边一点，将自已的脸埋进了唐虞的手里，高大挺阔的身体弓得厉害。

在努力从自已捧着的地方，汲取着什么。

唐虞想到人忙前忙后照顾自已，心软了，秦嘉明对自已做的事情在脑子里变得模糊，过了两秒他就在秦嘉明突然的软弱里想不起来了。

便任由人抱着他的手，歇了又歇。

这事说开后，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就连原本唐虞很羞恼不愿让秦嘉明帮忙的生|理|问题，也被对方一天接一天地给攻克了。

唐虞一开始会劝说自已。自已和秦嘉明都是弯的，但是秦嘉明已经有对象了。而且秦嘉明是主角受，自已定位也是下面的，两人撞号，所以他不用害怕秦嘉明会对他做什么的。

像是贴贴这些亲密的行为，就跟人家女孩子之间表达的友谊是一样的。他们两人就是这种“姐妹”关系。

唐虞劝说自已的次数多了，印象也在不断加深，愣是让自已完全相信，成功洗脑了自已。他不再抗拒秦嘉明的靠近。

甚至他想要去卫生间的时候，还会张开双臂像是一只小鸟，呼唤秦嘉明的姓名，要他抱着自已去。

秦嘉明在唐家干活儿有一个多月了，这段期间除了重要的专业课之外，其他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照顾唐虞上。

这让唐虞原本车祸后瘦削下去的身体，愣是被他照顾得又胖了一点，快恢复到车祸之前的体重了。

秦嘉明站上了体重秤，记下了秤上的数字，又走过去将一旁坐着快睡着的唐虞抱起来，带着人一起站在秤上。

唐虞现在已经习惯了被男人抱来抱去，不会再跟以前那样惊慌失措了。他的双手下意识搂住了对方的脖颈，防止自已会从对方怀里掉下去。

虽然他知道秦嘉明手臂有力，抱他稳当，不会让自已掉下去的。

“我有多重啊？”唐虞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眼皮都没有睁开。

秦嘉明从秤上下来，没将人放下去睡觉，就这样抱着他来回走，当人工摇摆床，轻轻晃着哄人睡觉。

他听到怀里人问话，便说了个数字，又说，“你现在的体重还是太轻了。”

唐虞抱着轻飘飘的，这体重对于普通男生来说还是太轻。

秦嘉明知道这是因为唐虞没有锻炼的原因，食物和药膳吃进去多少，也没办法转化成肌肉和能量。浑身都是软的。

唐虞不知道他在想法子给自已增加运动量，他自已对体重变化并不上心，“那这样的话，你抱着我也不会很吃力。”

“你就算再胖一些我也抱得动。”秦嘉明问他，“你下午想要吃什么？”

唐虞靠在他宽阔的胸口，提出了自已的要求，“我晚上想吃水果捞。”

秦嘉明蹙眉，“水果捞昨天吃过了，今天换一个吧。”

唐虞听了秦嘉明的话，根本不退让。

“不要，我就想要吃这个。”他还卖惨，“这半个月我才吃了一回，王妈也不肯给我多吃。你对我这么好，肯定让我吃到的对吧。”

唐虞现在可是钮祜禄·唐虞，他已经摸索出来跟秦嘉明相处的诀窍，只要一个要求提出来对方没有明确拒绝，就说明是有同意的可能。

秦嘉明听到后半句话，果然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下又下去了，“那我等下去给你做。”

王妈不给唐虞吃太多，是因为唐虞喜欢的不少水果都是寒性，一次性吃太多不好。而且天天都有果盘给他吃，水果捞可以隔一两个月再吃。

“秦嘉明你可真好。”唐虞高兴地熟练哄人。

想当初都是别人哄着他，什么时候他哄过别人。他以前都想不出他还会有这样的能力。

这还不是因为秦嘉明这人性格多变。

平时冷冷清清，照顾人来有模有样的，但经常会突发恶疾。

会好端端的突然抓住他的手，说什么不干净，要给他手指一根一根用湿纸巾擦干净。

或是早晚给他正洗脸着呢，那力度骤然放轻，轻得连灰尘都擦不下来。唐虞被他这么洗脸洗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跟隔着毛巾摸他的脸有什么区别。

可他还不能说，说了人更来劲儿。指不定要把毛巾丢了直接换成手。

而且据他观察，秦嘉明估计不止多重人格，他还会猛猛发癫。

唐虞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

发癫时候的秦嘉明很吓人。唯一能让他平静下来的方法，就只有自已乖乖听他的话。秦嘉明说什么他做什么，配合满足他了，他就会收敛，恢复正常。

等秦嘉明有理智了，这个时候他再一含泪控诉，秦嘉明就完全被他拿捏住。之前的“命令与顺从”的关系会调转，变成他要什么，秦嘉明就会给什么，一句拒绝的话都不说。就连他|妈妈和王妈不肯给的，秦嘉明也会给他。

这让唐虞倒是尝到了好处，在某些事情上越发配合秦嘉明。

秦嘉明见唐虞说着话睡着了，便小心翼翼将人放回床上，盖上了被子。他盯着唐虞的脸，用目光细细描摹对方的面庞。

直到自已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这才将他的注意力拉回。

秦嘉明拿出来一看，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杜月朗”三个大字。

他脸上的表情没了。

秦嘉明拿着手机出去，轻轻将门关上。

“喂？”秦嘉明开了口。

杜月朗疲惫的声音传来，“我老师们的团队回国了，你现在在哪儿？”

杜月朗因第一学期出色的比赛成绩，在第二学期开学，就被大三|大四的老师直接拉进了比赛群组为学校争光。学校里的领导跟任课老师打好了招呼。

杜月朗进群组的时候，正巧快到比赛时间，他知道老师们心中的着急，十分配合组里的进度。潜心跟在组里面。

直到现在他比赛结束回来，这才发现他竟然跟秦嘉明已经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联系过了。两人对话框里的聊天记录至今还停留在一个月前。

秦嘉明时隔一个月之后，听到自已正牌男朋友的声音，内心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平静得他俩不像是爱人。秦嘉明嘴唇一动，发出两个音，“兼职。”

杜月朗像是听不出来他的冷淡，“你在哪儿兼职，发个位置给我好吗？我已经下了飞机，正好打车去接你一起回学校。”

秦嘉明没说话。

他刚发现在自已的身上有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变化。

他与杜月朗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怎么见过面，可现在杜月朗主动要来找他了，他心中甚至生出了些烦躁的情绪。

秦嘉明对手机另一边的人开口，“你刚回国那就好好休息吧。我找的是包吃包住的工作，一个月前已经从宿舍里搬出来了。我们等你休息好了之后再见面吧。”

“我这里有些忙，先挂了。”

秦嘉明没有等到对面的人说话，直接挂断了通话。

另一边的杜月朗面上的笑容淡去。他眼中神色发沉，握着手机的手用力。

“在跟你男朋友打电话？”

他旁边站着的是队伍里的学姐，性格活泼，跟队伍里的谁都相处得过来。

在杜月朗刚进入他们群组的时候，她就通过其他渠道知道了杜月朗有对象的消息。杜月朗进群组不到一天，包括老师在内所有人都知道他谈恋爱了。

杜月朗听她的问题笑了下，“嗯”了声。

学姐转头盯着杜月朗俊美的侧脸看，忍不住打趣：“我看到你男朋友的照片出现在学校表白墙上，可真帅啊。果然长得帅的人只跟长得帅的谈恋爱。”学姐说着笑起来，“这次庆功宴你要不要带男朋友出来一块儿吃个饭，大家见一见？”

杜月朗将手机收回了口袋里，语气很淡：“再说吧。”

“哦哦，也是，其他人还不知道你对象是个男孩子呢。”学姐又说了句，去看杜月朗的脸色。见他不想谈这个，便立马转移了话题，“对了，刚刚学长发了两个去吃饭的酒店位置过来，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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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明挂了电话没回唐虞的房间，自已一个人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安静地站着。

走廊上没有开灯，楼下客厅里的灯光隐隐绰绰照在二楼上。秦嘉明隐在黑暗与光亮交界的地方，昏暗将他的面庞遮掩，又单薄又浓稠的情绪从他的身体里倾泻出来。

秦嘉明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进了唐虞的房间。

唐虞已经陷入了熟睡。

屋里的床铺很大，他一个人躺在其中，小小的，周围还有很大的空位。

今晚唐恬月和她老公在公司加班，打电话回来说要到半夜才回家。现在这家里只有秦嘉明与唐虞两人。

秦嘉明走到床边，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下巴上，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他的眉眼，也遮挡住其中的一些在平日里藏起来，又在没人时冒出来的东西。

唐虞的身边侧躺了一个人，腰间多了一条有力又克制着没触碰他的手臂。

秦嘉明弯腰，将唐虞完全搂在自已怀里，他低头埋进唐虞的脖颈处，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甜甜的橙子沐浴露的味道。

秦嘉明觉得自已混乱不堪的心，都在这股味道中平静了。

他疲惫地合上眼睛。

秦嘉明有过恋爱的经验，自然知道什么是心动的感觉。

杜月朗是他从小就朦朦胧胧喜欢的人。

他们两家是邻居，他跟杜月朗从小就在一块儿玩儿，一起上学，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秦嘉明已经记不清了。

他们后来是经历了许多的误会和挫折才确定了心意，走到了一起。

他还记得那天确定关系的时候，他跟杜月朗说，我会永远喜欢你一个人，愿所有都不会将我们分开。

杜月朗也将这句话说给他听，他保证自已也会永远喜欢秦嘉明。

秦嘉明想着想着，唇角无声上扬，笑了。

他的笑闷在喉咙里，身体因为控制不住的笑意而不住颤|抖。旁边的睡梦中的唐虞察觉到了，人没醒，喉咙里发出了声呓语，秦嘉明便不动了。

他抬头，伸手去摸唐虞的脸。

摸他柔软光滑的头发、忧郁精致的眉眼、小巧挺拔的鼻子，最后划到嘴唇的位置。

他的脑中想到了他的父母。他们走过的路跟他与杜月朗有些相似。年少时相识，从学校到婚纱，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他的妈妈总跟他说爸爸有多爱她。

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宣誓说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女人。

但后面好像就变了。他爸爸不怎么回家了，母亲那会儿天天抱着他哭，说男人说的话都不算数，都是负心汉，总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滥情得很。

这让当时年少的他很不喜欢。

秦嘉明的父亲在家中是隐形的，存在感甚至都没有他穿的拖鞋的存在感强。他不喜欢陌生的爸爸。

小时候的秦嘉明对为情所伤的妈妈说，他跟爸爸是不一样，他会做一个遵守约定、会做个疼爱自已老婆的人。

可现在，秦嘉明发现自已做不到了。

他好像成为了自已最讨厌的父亲的模样。

他知道自已的男朋友是杜月朗，他应当对杜月朗忠诚。可是他的心变了，控制不住。

他想要负责的人变了一个。

什么时候改变的他也记不太清楚了。或许是那天唐虞抱住自已的时候，也或许是在公园里，他给唐虞的那个突然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