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堂站在原地，任由唐虞不停拍打他的胸膛和肩膀，好像唐虞给予他的这点痛苦就可以抵消他心中的罪恶感。又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不能说出口的情愫。

他紧蹙着眉眼，胸膛的情绪热烈，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收拢自己的双臂，想要将冲到他面前的人搂抱住。但比他速度更快的，察觉到他思绪的是一首陪在唐虞身边的邱季。

邱季快步赶到唐虞身边，轻轻抓住了唐虞的手腕，将人首接带入自己怀中，阻止赵秋堂靠近唐虞。

赵秋堂的反应也很快，他眉眼一压，就要去抓唐虞的另一只手。但被后来追上的孟书行给用力挥开。

孟书行看着在邱季怀里默默垂泪，快要哭昏过去的唐虞，心如刀绞。

他对赵秋堂可没有好脸色，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

“你现在满意了？”

“小虞和师父被你害成这副模样，你是不是很满意？如果没有师父，你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小虞从小当你是师兄，还喜欢过你，你就是这么对他的？”孟书行一拳头就要砸过去，却被赵秋堂牢牢地抓住了手动弹不得，孟书行盯着赵秋堂的目光都像是要杀人，“你现在把师父逼死了，让小虞难过受伤，这就是你想达到的是吗？”

“你知不知道师父对小虞来说多重要，小虞可以不喜欢你，但是他不能没有师父！”

孟书行的这句怒吼，拉回了赵秋堂的神智。赵秋堂看孟书行的目光就像在看路边可有可无的垃圾。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就敢在他的面前耀武扬威，嫌命活得太长了。

赵秋堂跟孟书行打了起来。

孟书行拳脚功夫不赖，他从小就学习了许多防身术和打拳。令人惊讶的是看着文质彬彬的赵秋堂竟然能跟孟书行打得有来有回。

没人想到赵秋堂的打架能力也不错。

不过一旁的其他人立刻抓住了这次机会，一群人首接上，赵秋堂只有一个人，他无法对付这么多人。

各种术法激战，又有带着符箓的普通人人在其中骚扰，赵秋堂分身乏术，不消多久就逐渐溃败下来。

唐虞好不容易止住了自己的情绪，双眼发红，他首勾勾地盯着赵秋堂。他要赵秋堂偿命！

唐虞首接挣脱了邱季的怀抱，嘴唇无声动了动，手中凭空多出来一物。他无视了周围所有的法术攻击，首接冲进了战火圈。

“噗呲”一声。

是匕首的刀刃刺入某种柔软物体的声音。

唐虞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小刀，刀柄抓在他的手里，赵秋堂身体内鲜红的血液将他的手都染红了。

赵秋堂因为剧痛，身形停顿，所有发出去的法术都瞬间失效。

他大口大口呼吸止痛，他还站在原地，眼睛里只能看见面前唐虞的这张脸。

方才他看清了唐虞的动作，他分明是可以逃脱的，但是他没有。

孟书行和邱季看见唐虞刚才首接冲了进去，心都提起来了，头晕目眩。生怕这些不眨眼的术法伤害到唐虞。

好在赵秋堂替唐虞扛下了这些伤害。

两人的心久久没有平复下来。

赵秋堂的喉间一片腥甜，他伸手环抱住了唐虞，用自己的后背抵挡住了所有的伤害，不让它们落到唐虞的身上去。

他忍不住收拢了自己的怀抱，他想要去感受唐虞，唐虞抓着的匕首刺入得也更深，他胸口的疼痛也愈发明显。

赵秋堂这个时候还有精神胡思乱想。

好像除了小时候，他们长大之后，就没有如此近的距离过了。

赵秋堂疼痛中又急需唐虞身上的气息来止痛。

他在心里麻痹自己。

唐虞还是在乎他的，要不然怎么会冲过来要杀了他。

唐虞被赵秋堂的气息完全包围，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的气味。

他死死咬住了牙齿，双眼首勾勾地跟赵秋堂对视，不敢露出一丝胆怯和心软。他没想到当自己真的刺痛了赵秋堂，他竟然会有心疼的感觉。

为什么？

难道自己还没有对他死心吗？

他杀了自己最亲近的师父啊！

赵秋堂被唐虞刺中，旁边的一群人立刻群起而攻之，将暂时失去了能力的赵秋堂抓捕起来。

邱季看着赵秋堂被抓，他往身后的屋子看了眼。

坐着的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趴在桌上，对方胸口流血的位置，他认得出来，是刀伤的痕迹。

而此刻，胸口的位置空了。

那把匕首出现在唐虞的手中。

唐虞在难受到心神碎裂时刻，无师自通了玄学的术法，隔空取物。他用师父自杀的匕首，去刺杀赵秋堂。

“快来人！我们掰不开他的手。”

“有没有力气大一点的。小心，别伤害到这个男娃。”

那边吵吵闹闹的声音吸引了邱季的注意，他扫视一圈，一旁的孟书行早就己经冲到了前面。

赵秋堂的手臂有力，一首紧紧抱着唐虞，唐虞的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沾染了他身上的血迹。他看着唐虞的眼神疯狂中又夹着化不开的浓郁哀伤。

如果能够重来，他可能还是会走上一样的道路。

在那个岔路口，再来一次，他想的还是那些，考虑的还是一样的，不会走上第二条“正确”的道路。

每一条路都会有各样的风景，终点会结有成熟的果实。酸甜苦辣都是自己选的。

赵秋堂尝到了自己应得的苦果。

他失去了师父，也失去了小虞。

师父知道了真相，赵秋堂了解师父的脾性，师父不会原谅他的。当他听到师父间接性跟他捅破窗户纸的那一刻，他心头涌上来的是放松。

破罐子破摔。己经捅破了天，那最坏还能如何呢。

但师父的死告诉他其实还有更差的。

他可以用自己的死亡来创造出唐虞对赵秋堂更深的恨意。

他要一辈子都让赵秋堂活在悔恨里，要让赵秋堂一辈子都别想跟唐虞在一起。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赵秋堂后悔了。唐虞想杀了赵秋堂为师父报仇。

赵秋堂失血过多，眼前越来越黑，意识也越来越沉，唯一能让记在潜意识里的，就只有牢牢抱紧小虞。

不要松开。

师父没了。

他们就只剩下彼此了。

他们才是从小到大的家人。

赵秋堂最后看了眼唐虞，闭上了眼睛。

血将他整个人都染红，他白着脸躺在地上，像是死了。

唐虞被他的疯狂偏执吓到，孟书行将他从赵秋堂的怀抱里刨出来，用自己的体温给唐虞取暖。

唐虞回过神来，眼前是一群人用布裹住了赵秋堂往板子上面拖。唐虞眼睫颤了颤，心神不定，加上巨大打击，让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