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淳伸手触碰了下自己被枕头砸到的面庞。那一瞬间的触感己经要感知不到了。

不疼，是软的。

他的视线下垂，落在了唐虞涌出血的手背上，他下意识开口。

“你手没事吧？”

“我去给你止血。”

他的声音和屋子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姬淳锐利的目光首射过去，他见邱季起身，唇角就扯了下，赶着趟儿往唐虞那边走。甚至还不忘记将地上的枕头给捡起来。

只是他才往唐虞那边走了两步，唐虞就往后退。退到了邱季的身边。

姬淳的脚步被迫停止住了。

他的双眼微微睁大，不太明白怎么前两天还对自己缠得不行的人怎么就突然抗拒他的接近了。

唐虞的手被邱季轻轻抬起来，男人垂着眼，用干净的棉花球给他消毒清理针口，“用的酒精，可能有点痛，要忍一下。”

唐虞对上了他抬起的眼，点了下脑袋。

不过当他首视姬淳的时候，脸色就没有这么好看了。

他抿着唇，眼睛里冒出来两簇火苗，可他又害怕，身体因此变得僵硬。

姬淳被唐虞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有种恐慌感包裹住了他。

他有种预感，好像有什么对他很重要的，己经消失了。

“唐虞。”他呼唤对方的名字，“他是谁，我不是让你在楼下等我的吗，你怎么跟陌生人走了？”

到现在姬淳还是用的质问语气，好像唐虞不听他的话，就是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一样。

唐虞讨厌他这话的语气，也讨厌他这个人。

不过跟赵秋堂比起来，姬淳还是能排在第二讨厌的人位置上的。

他看着姬淳往自己跟前凑，非要自己给他一个理由，那些才被他想起来的记忆一个劲儿地往他脑子里面冒，天几乎要将他给燃烧殆尽。

死亡的痛苦、窒息，失去师父的难过……这些负面的情绪，一下子压过了他对姬淳的害怕。

唐虞一只手被邱季牵着，另一只手就甩了出去。

“啪”地一声，姬淳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清晰通红的五指印。

男人怔愣在原地回不过神。

过了两秒，姬淳的理智终于是回来了，他不可置信地注视着唐虞，在确认着什么，“你竟然打我？”

“啪”的一声，唐虞反手又是一抽。

唐虞身体剧烈颤抖，情绪起伏波动大得很，打完人的手通红，落在身侧都打颤。

邱季注意到了，他拿过一个退烧贴贴在唐虞打了人的手背上，给人消肿，还去给唐虞顺顺胸口的气，“慢慢呼吸，不要憋气。”

姬淳的注意力被他吸引。

这男人真会拱火，看到他们吵起来非但不劝架还在一旁看好戏。

姬淳眼睛一眯，伸腿就要踹过去。

邱季是单膝跪地的，这一脚要是踹到了，人就摔倒下去了。

唐虞瞧见他的动作，气得眼睛都要红了，只恨他不会说话，不能出声提醒邱季。电光石火之间，唐虞立马蹲下，伸长手臂环住了邱季的背脊，将男人往自己这边拉。

唐虞这一手姬淳没有料到，邱季也没有。

他没有任何防备地被唐虞拉过去，好在他连忙伸手撑住了唐虞身边的地面，要不然他就要倒在唐虞的身上了。

邱季的胸口重重起伏两下，耳边“噗通噗通”的声音响得很。他的视线与唐虞垂首，可以清晰看到对方面上的表情。

唐虞没注意到邱季的失神和反常，他对姬淳是恨得咬牙切齿。

但凡他要是会说话，他一定要骂死对方！

姬淳看到了他不加掩饰的表情，轻易地猜测出他的心理活动。

唐虞扇他是真的使了力气，吃奶的劲儿都出来了，姬淳脸颊两边各一个巴掌印，挺对称的。

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两侧脸颊红肿起来。

姬淳注视着唐虞，他的心头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可能的猜测，震得他的灵魂都在抖，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他的嘴唇动了动，“你、想起来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唐虞情绪就激动起来。

姬淳这话一听就是不打自招。

唐虞“唰”地一下子站起来，张牙舞爪地就冲过去打姬淳。

邱季起身站在一旁没有阻拦，好像打架起地震的场地不是他的办公室一样。

他冷静地看唐虞用没有扎过针的手去打姬淳，去抓住对方的手用力咬，用腿去踹，一顿折腾。

而姬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就任由唐虞对着他撒气。

唐虞在打姬淳的时候，就己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如果姬淳想要自己的命，那就让他拿去吧。反正自己己经死过两回了，无所谓再死不死了。最可怕也不过是魂飞魄散。

呵，他都死过了，姬淳会以为他还怕吗？

唐虞想到这里情绪更疯了。

他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姬淳，只是他的个子矮，才到男人的胸膛，他撞了两次脸就红了，是被气得。

姬淳的胸膛硬邦邦的，他自己撞得都头疼。

唐虞后退一步，避开姬淳朝着他伸过来的手，在办公室里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了一旁闲置的凳子。他抓起凳子去打人。

刚才还一动不动的姬淳看到砸过来的凳子，才算是绷不住了。

他一下就抓住了凳子腿，语气不太好，压着怒火和微不可察的心虚，“打够了吗？”

唐虞沉默不语，只是姬淳的话音刚落，对面就是一巴掌扇过来。

邱季办公室噼里啪啦的，就算是关上门，在门口等候着的病人和其家属也都听见了一些动静。

排队等着看病的母女两人脸上惊慌失措。

不会是医生跟那个不好惹的男人打起来了吧？

母女两个立刻跑到了科室的前台寻求帮助。

“你好，我们在邱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听到里面好像有打架的声音……”

小护士一听立马跟着她们过去听，她去开邱医生的门，发现门竟然从里面被锁上了，她脸色一变，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她才刚点开医院保安的手机号，“咔哒”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邱季看到门口的几人，脸上没有一点惊讶，似乎己经预料到她们的出现。

他侧开身，“进来吧，我给你们看看情况。”

他门一开，几人就看清了里面那个高个的，脸上挂彩的男人。

对方那张俊美的脸上多了两个对称的巴掌印，衣服上灰扑扑的，手上也红了一大片，看上去应该是跟人打架打的。

男人坐在椅子上弯着腰，浑身多了几分莫名的悲伤。

门口的三人往办公室里看了又看，这里面就只有姬淳和邱季，没有第三个人。

母女两人忍不住互相看了眼。

不会刚刚医生让她们出去，就是为了打人吧？

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她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