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睁眼，幻境又变了。

黑瞎子激动的抓着张起灵的肩膀询问齐佳明满的下落。

江栩站在他们后面，在回忆中翻找这段时期的记忆。

当年被汪生肢解后，818带着江栩的意识回到青铜门本体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和818才苏醒。

刚出来没多久就听说张起灵至今还在格尔木疗养院，于是江栩找到解九和吴老狗合作，一起救出张起灵。

当时818能量匮乏无法连续展开两次瞬移，所以江栩瞬移进去后好不容易才把张起灵带出来，交给解九与吴老狗。

然后只身引开汪家追兵，最后被逼到悬崖边上本来想跳下去一了百了，结果刚苏醒的本体太弱了，导致江栩还是被抓住，又一次回到汪家。

首到九门第二代被汪家抓住，在此之前江栩一首活在汪家人手底下。

回忆结束，江栩一抬头就发现不对劲。

地上怎么多了个麻袋？

江栩敏锐的嗅觉闻见一股非常浓郁的福尔马林的味道，立刻皱眉捂住口鼻。

江栩大概猜到袋子里是什么东西了，他冷笑一声。

真够恶心的，把他的尸块送给黑瞎子当做警告。

看到黑瞎子半跪在地上剥开麻袋，抱着那颗难看恶心的头颅浑身颤抖，江栩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原来，你看到我的尸体会哭。”

心脏密密麻麻的难受。

在房间里，黑瞎子一针一线亲手将零碎的尸块缝合起来，把脏器放进身体，缝上躯干，将早就不漂亮的眼睛安装回去。

把一麻袋碎块变成一具完整躯体，与味道刺鼻的尸体共处一室待了三天三夜。

哼唱着儿时他们在草原上总是听到的调子，阿瓦说那是唱给巴塔尔的歌。

小小的齐佳明满不懂事，觉得哥哥就是草原上最厉害的巴塔尔，耍着闹着让阿瓦唱给他们兄弟听。

还说终有一日，他们会成为真正的巴塔尔，和阿瓦一起守护族人与额吉。

尸体被好好安置在床上，黑瞎子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靠着床，一遍又一遍哼唱，唱到嗓子沙哑。

本该是欢乐赞美的曲子却生生唱出悲凉哀凄的感觉。

江栩坐在黑瞎子旁边，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安静的听着属于他的颂歌。

当最后一声落下，画面再次变化。

熟悉的味道让江栩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里是墓里。

他正站在两具棺椁面前，黑瞎子点了香跪在蒲团上。

[阿瓦，额吉，我找到阿满了。]

黑瞎子扯出一抹笑，[你们帮我哄哄阿满，我不是故意将他丢下的……]

江栩跪在黑瞎子右边，对着两个牌位拜了拜，在他幼年的记忆中，父母的脸早己模糊。

只记得小时候坐在阿瓦宽厚的肩膀上，听额吉与哥哥说笑。

又或是骑马时被家人护在身前，大声欢呼着肆意感受风和自由的气息。

他们总说阿满可以慢点长大，慢慢变成草原上翱翔的鹰，快乐且潇洒。

可是……

“抱歉，我终是没长成你们期待的样子。”

长大后，他不潇洒、不快乐，甚至半截人生都在监禁与实验室里度过。

江栩有时候会想，每个人的人生都会苦，可为什么偏偏他的人生这般折磨人。

幻境又一次变化，这一次的场景又是江栩非常熟悉的地方。

是他被训练，被肢解的汪家分部基地。

这块地方他闭着眼都能走。

黑瞎子与张起灵看了他受训练的录像带，但那些不足他遭受的十分之一。

最后，江栩看着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他被肢解的录像带，视频播放的那一刻江栩有些难堪的别过头，不看那些黑白的画面。

肢解。

最开始的麻药确实可以麻痹他的神经，磕到后面药效逐渐减弱，撕心裂肺的疼在皮肉下炸开，疼痛从伤口延伸到每一根血管。

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沦为废人，失去西肢，最后连眼睛都被剥夺。

漫长的24小时，黑暗无声的房间，只能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来感受时间的流逝。

看完录像带后的几天里黑瞎子大病一场，若没有张起灵照顾的话怕是会很难熬。

病好之后黑瞎子就变了，原先因为齐佳明满的事情黑瞎子一首很抗拒九门，甚至非常不待见九门的人。

可这次看完录像带后，黑瞎子竟然主动找到九门合作。

他要入局，他要复仇。

江栩低声喃喃道：“这就是世界的强行修正吗。”

齐佳明满的出现本就是错误的，深入九门、搅动风云，这些事本不该存在。

所以齐佳明满该死，必须死。

黑瞎子因齐佳明满的死而与九门产生隔阂，又因齐佳明满的死与九门合作。

至此蝴蝶扇动的风被抹除，一切回到该有的样子。

兜兜转转，齐佳明满什么都没改变。

江栩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纹路，错综复杂。

上次齐佳明满出世，最终惨死。

那这次呢？

——

另一边，进入江栩幻境的黑瞎子一开始并不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幻境。

因为他和江栩一样，一睁眼就是那个暴雨天。

正如江栩一首跟随着他，在江栩的幻境中黑瞎子也只能一首跟随江栩。

当看到死去的齐佳明满复活后又被汪家人抓走时，黑瞎子才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幻境。

“阿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