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苏林苑。
桑也从楼上下来，看了一眼玄关。
‘小狗’穿过的拖鞋还整整齐齐摆着，一点没挪动。
陈明在大厅里踱步：“什么情况啊？怎么还没回来？打电话也关机，小也，要不还是报警吧？小狗今早的表现，挺瘆人的……”
桑也点头：“行。”
他早就分别给‘修爹’和‘安捷’打了电话，‘修爹’电话关机，‘安捷’并不清楚‘小狗’的去向。
现在都这个时间点了，不能再等了。
桑也身上穿着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件薄衫，套了鞋就准备出去。
门刚打开，门口一团不知名的黑布隆咚就吓了他一跳：“什么玩意儿？”
聿修抱着腿坐在台阶上，听到桑也的声音慢慢转身，他的脸和眼睛已经遮挡好了，独眼迎着门出的光，委屈巴巴盯着桑也。
他不是玩意儿。
聿修声音哑得不像话：“我乖乖当狗狗还不行吗？”
桑也：“……”
桑也拉着聿修进屋：“我刚刚那是嘴瓢。小狗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桑也不是话多的人，但他本能觉得，现在需要和孤独的小狗多说说话。
“我们打你电话你也关机，下次出门，你给我和爷爷说一声，不愿意说，就发个消息，你修叔叔把你托给我，要是我把你弄丢了，就是我这个监护人没做好。”
聿修脱掉鞋子，趿着拖鞋跟着桑也往里走，头垂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桑也抓着他手腕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桑也的热，因为他的手现在很凉。
桑也放开聿修的手，把沙发上的小毛毯给聿修裹上，
“你也不要想太多，苦日子谁都不喜欢过，可你总不能只盯着苦的地方。
你看，过得再苦，也有好事发生，你现在不就迎来了医学奇迹，会说话了吗？”
桑也站在聿修跟前，笑得很柔和，
“吃饭了没？给你留了饭，要吃吗？”
聿修盯着桑也，满脑子都是季冉封那句‘桑也这人吧，挺简单的，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他心里又暖又闷。
是他把最好的机会丢掉了。
“不吃了。”聿修低头从口袋里拿出给桑也求的平安符，抬手递给他，“这个，给你。”
桑也愣了一下，他把手机拿出来，手机上挂着一个和聿修手里一模一样的平安符。
聿修瞄了一眼：“不一样，这是我磕头给你求的。”
一步一磕。
从早上磕到下午两点，人刚跪在蒲团上拿到心心念念的平安符，就因为没吃早饭外加巨大的运动量，低血糖饿晕了。
聿修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而是因为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手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
桑也误会了聿修的意思，以为他的意思是：另一个是‘修爹’求的，这一个是他给的。
他无奈笑了声。
小孩吗？
不过却顺手从聿修手里把平安符接了过去，然后把另一个平安符取下来，两个打结，又一起挂在了手机上。
桑也晃了晃手机：“满意了吗？”
“……唔。”不太满意。
第一个平安符就应该丢了。
可是聿修不敢说。
桑也拍了拍聿修的肩膀：“身上这么冷，先去洗个澡吧，洗暖和一些。”
聿修进了房间，陈明去房间找了一包感冒灵冲好：“小狗出来让他喝了，预防感冒。”
陈明坐在沙发上，现在算是放心了，他看着桑也笑道：“小狗也是有心，还特意去给你求平安符。”
桑也笑笑没说话，他隐约猜到‘小狗’为什么会去给他求平安福。
是因为他身上的伤吧。
桑也在客厅里坐了会儿就打算上楼睡觉，刚起身，聿修就出来了。
桑也看了一下时间。
好家伙，五分钟，这是洗什么呢？
“现在想吃东西了？”
聿修站在大厅里，摇摇头，然后用力抬手拍了拍自已的衣服裤子。
桑也走过去：“嗯？裤子怎么破了？膝盖都破皮了？还有衣服……你没有换洗的衣服吗？”
聿修老实低头：“都……被债主，拿走了。”
桑也并不觉得这句话有问题。
‘小狗’破产前是个富二代，富二代的奢侈品，就算是二手，也值一点钱。
桑也转身上楼：“你来我房间挑几件衣服吧，都是新的。”
聿修跟在桑也的身后，心情难得好了一丢丢。
没有衣服穿这个小细节，终于被桑也发现了！
陈明端着杯子追上去：“诶小狗等等，把感冒药喝了。”
聿修站在墙角，脸朝里，一饮而尽。
很快到了主卧，桑也在衣柜里找了几套宽大的衣服放床上，然后继续扭头寻找：“小狗，你试试。”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桑也又拿了两套出来，转身看到‘小狗’，愣了一下。
男人下身穿上了西裤，上身赤裸着，宽肩窄腰，露出的肌肉线条极其流畅，整副身体极具男性的张力。
这算是桑也人生中第一次亲眼目睹，什么叫做‘穿衣显瘦，脱衣有料’。
聿修被盯得有些紧张：“你……讨厌吗？”
“什么？”
“你如果讨厌，我去浴室换衣服。”
桑也笑了声：“不至于，都是男人，这有什么？”
他由衷赞美：“而且你的肌肉很漂亮，可惜我这辈子是没希望了，我可不爱运动。”
聿修被夸得身体火热。
他还没来得及强装镇定，就被自家兄弟背刺了。
这条西裤可是修身版。
聿修抬手捂住，看着沉默的桑也，心如死灰。
完了。
他用抖爸爸sy聿的账号给桑也刷礼物都被他说成是‘暗戳戳的耍流氓’。
那现在，他岂不是在明晃晃地耍流氓？
“我……我不是故意的。”
桑也：“……”
桑也没生气，真没生气。
在他心里，‘小狗’就是一个单纯在他家借住的晚辈，对他又没有那些龌龊人的想法。
他沉默的原因是——
桑也：“小狗，你这号夸张了。”
桑也说：“你也别太敏感，我也是男人，我懂。
生理现象，有时候控制不了，我去外面等你，你试衣服，喜欢的就拿去穿。不要太在意，反正是你修叔叔买的。”
桑也打开门走出去，直到门关，聿修还站在原地没动。
他更加心火旺盛地想着……
桑也，也会有控制不了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