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洺真的太乖了。
乖到让安捷觉得烦躁。
一张卷子，他明白的知识点用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但凡他眉头一皱，慕洺就眼巴巴地望着他——
“对不起安捷哥哥，我知道我有点笨，你不要讨厌我。”
“安捷哥哥，这道题好难啊，怎么就这么难呢？”
“安捷哥哥，你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呢？”
“你真的太厉害了！”
……
安捷不想和慕洺说有关于学习外的事，每次慕洺这样说话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冷笑，
“是啊，你笨死了。不讨厌你？我凭什么不讨厌你？”
“长在有钱人家的少爷，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而我呢？”
“老子就只是想要外婆能好好的，都她妈不得不在这里来当狗。”
“慕洺，你眼睛怎么就能这么干净呢？”
安捷压下心里的阴暗，继续给慕洺讲题。
安捷到慕家的第一个晚上，慕洺的父亲慕承和安玥都没有回来。
慕洺让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开心给安捷夹菜。
安捷没吃几口。
这么好的菜，他和外婆过年都吃不上。
安捷回到安玥给他安排的房间，给外婆打去了电话，外婆声音嘶哑，笑着让他不要担心。
“我家小捷这么出息，我肯定得好好活着，活着看你娶媳妇！”
安捷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离开了慕家。
给慕洺当家教，只是他的一份兼职而已，他在附近的一家酒吧当陪酒。
说难听点，就是仗着几分长相，陪富婆喝酒。
工作很恶心，可是提成足够高，他现在就是缺钱，钱就是外婆的命。
今晚安捷生意好，常来的富婆带了人来，他喝得七荤八素，光提成就拿五千多，他从酒吧出来走到一条巷子里，一边撑着墙一边吐，吐完了，把钱全打去了外婆的银行卡上。
外婆用的老式手机，新款电子屏的她不会用，安捷发短信告诉她——
“外婆，给你打了一笔钱。你给自已吃好点，别给我省着，我能赚钱，我再存点，给您转院。”
转院这件事，安捷早就提过，他想去网上贷点，外婆死活不让，说他要是去贷款就是把自已毁了。
病人情绪也很重要，安捷不敢在这件事上一意孤行，所以外婆还在县城的医院住着，平时请了护工照顾。
安捷又吐了一会儿，他喝成这样，不敢回学校，也不敢回慕家，酒店他也不想去。
一晚上酒店多贵啊，还不如省下来给外婆治病。
他步行往慕家的方向走，进了小区，在慕家别墅旁边的花丛里躺着就睡。
半夜突然下雨了，安捷被冷醒了，狠狠打了寒颤，他从地上爬起来，没走两步，就看到了慕洺。
撑着伞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身上穿着家居服，脸蛋白净，双目干净，和他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慕洺看上去似乎很担心他：“安捷哥哥，你怎么在这？”
安捷脸一冷，走过去推开他：“滚开。”
他十指紧握。
真的，真的，好想把他弄脏。
……
安捷当晚发起了高烧，他隐约记得慕洺为了他忙里忙外。
“李妈，帮我烧一盆水。”
“李妈，温度计呢？”
“安捷哥哥，吃药。”
“要不要洗澡啊安捷哥哥？”
……
烦死了。
……
“滚开。”
安捷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这已经不知道是安捷第几次让慕洺滚开了。
慕洺听到李妈房间的方向传来关门声。
至于慕承和安玥，还没有回来。
这个家一直这样，空空荡荡的。
他站起身关上安捷的房门，走到安捷身边，从他的枕头下面拿出了安捷的手机。
“安捷哥哥，是你不乖。”
“你刚来第一天，就让我找不到你。”
“我生气了哦。”
慕洺笑着把安捷的手机拿回了自已的房间，很快又送了回来。
然后他回到自已的房间，打开了手机里的一个定位app。
看到里面一个闪烁的小红点后，他开心地笑了笑。
“这下好了。”
“安捷哥哥，你跑不掉了。”
……
安捷继续当慕洺的家教。
第一次期中考成绩出来那天，他激动坏了。
慕洺考出了史上最好成绩，年级第100名。
高兴得慕承和安玥都回来了。
慕承给慕洺的奖金是一张二十万的银行卡，安玥给他买了一个机器人，五万多。
安捷在旁边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这段时间累成狗，完成自已的学业，给慕洺当家教，晚上去陪酒，累成这样，还没有慕洺得到的奖励多。
安捷趁着安玥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找到她：“剩下的钱，可以给我了吗？”
安玥一耳光就乎他脸上：“安捷，你眼睛掉钱眼里了吗？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给了你一笔钱，这才多久，你就又要钱了？”
安捷抵了抵后槽牙：“你给慕洺买的机器人就五万多。”
“那又怎么样？你能和慕洺比？你有本事，把你亲爹找出来，也每个月给我十万块零花钱！”
安捷咬牙切齿：“外婆可是你亲妈。”
“对，她是我亲妈，那我给她的还不够多吗？”
安玥从包里拿出两千块丢地上：“拿去，慕洺期末考试之前，不要来烦我！”
安捷看着地上的钱，许久，蹲下身，一张一张捡了起来。
他捡的是钱吗？
不是，他是在丢他的自尊。
安捷把钱收好，推开门出去，看到眼眶红红的慕洺：“安捷哥哥，你很需要钱吗？”
安捷笑了声：“怎么？”
慕洺把慕承奖励他的二十万给了他：“银行卡里的钱，你随便用！”
安捷低头笑得更大声了，笑得全身都在打颤，更搞笑的是，他明明想把这张银行卡碾碎，最后却还是不得不收下了它。
“我回去写借条，这是我借你的。”安捷说，“还有，如果可以，以后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安捷往前一步，表情扭曲：“你再这样看我，我会想毁了你。”
安捷转身走了。
慕洺站在原地，抬手擦了擦眼角。
他神色渐渐冷冽下来，扫了一眼窗外，安玥拿着包包踩着高跟鞋，正愉快离开去赴约。
他面无表情来到了慕承和安玥的房间，打开衣柜，从兜里拿出一把剪刀，将她的衣服剪了个稀巴烂。
当然，他有恃无恐。
安玥只会和慕承告状。
告状一次，安玥就能得到更多。
这种事她习以为常，不会告诉安捷。